首页 > 古典言情 > 山野归鸿(种田) 巫山有段云

22.第 22 章

小说:

山野归鸿(种田)

作者:

巫山有段云

分类:

古典言情

原本认为艰难无比的回魂之路,就这样在戎峰和边鸿面前敞开了大门。

自梳女的家庙中,人并不多,不到二十人,也是自附近各个村镇中汇聚在这里,但是各个年龄段的女子都有,妙龄到垂暮,从她们身上似乎就能都看出自梳女的一生了。

若不是灭蒙山中生死关头结下母子的缘分,戎母合该是其中一员。但如今,也算是落叶归根。

家庙中的大姥姥只看了戎峰一眼,就知道,是翠凤的儿子来了,这人的事她们多少有所耳闻,如今愿意接纳,也是大姥姥认为,翠凤小妹教出来的儿子,大抵是不差的,她们不是相信戎峰,而是相信戎母。

家庙扫屋迎魂,和戎峰说好,明日带戎母下山回来,就葬在家庙后边,坐南朝北的小山坡上,那是世代自梳女的最终归宿。

李三棱没走,本来在旁边悄悄地看热闹,但是一见戎峰与边鸿和那些自梳女没说几句话就定了戎家老太太的“归期”,便忍不住搓着手在一旁插话。

“怎么不按照惯例摆一摆席面呢,不然叫老人走的不体面,多少有点不孝顺了。”

戎峰理都不理他,但是家庙里的姐姐妹妹们可不是吃素的,年轻一些的更是绝不肯在嘴上吃亏,不过想也是,但凡她们是个能忍且逆来顺受的人,也不必自梳不嫁人,只进家庙了。

“我们庙里的规矩,自然是自己说了算,和你们说的着么。”

后又出来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人,不像小姑娘还委婉些,她直接指着李三棱的鼻子骂。

“李三棱,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活不起了你,怎么着,吃一顿丧饭能发家还是能致富,说人家不孝顺,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不撒泡尿照照,有米紧着自己吃,你老娘饿的都出来挖草根吃了,我呸!”

灾荒年间,活人尚且没饭吃,家庙的女人们并不想让翠凤的儿子摆席面,那纯是害他,于是索性,把李三棱骂一顿表态。

李三棱被骂了一顿,脸上青青白白的,很不好看,荒年,谁家不是都这样,壮劳力少吃一口,坏了身子,明年开春还怎么种地,那才是全家等饿死呢。

挨了骂,又捞不着好处,他也不跟着搅合了,这帮子自梳女实在是牙尖嘴利又没什么顾忌,颇不好摆弄,于是当即转身离开,不知道是上谁家说闲话去了。

边鸿倒是颇为意外,心中很是敬佩的看了看那个骂人的女子,同时,也明白了戎母为什么临到最终时,也依旧想着回家庙的原因了。

家庙中自成一片天地,容纳的下各具棱角的女人,在这里,每个女子都是自己。

第二天,清晨时刻,天边才刚刚泛起熹微的光亮,昨夜簌簌而下的清霜还没来得及融化,戎峰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背着戎母,往山下走去。

经过些许时间的放置,她的身躯已经从僵硬变得柔软,寒冷的天气也令她依旧整洁干净,仿佛如同她只是在儿子的背上小憩一下,等醒来后,笑颜依旧如故。

戎峰就这样身穿孝服,宽阔的肩背上背着母亲,就像背着他这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也一步一步的回溯过去时光,母子两人在山中结满雪白霜色的树挂中,缓缓穿行而过。

边鸿带着同样披着白布的元定和官宝,默默的跟在男人身后,一路伴着戎峰走下山,走出林,走进村落。

两个孩子已经知道了死亡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们实在经历过太多死亡了,有至亲之人,也有毫无关联的陌路人。甚至元定在闻到戎母身上那和父亲同样气息的时候,就似乎已经预料了这个结局。他沉默不说,但对待戎母总是更加小心翼翼。

这次,当他们终于到了上虞村的时候,村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不过不是那群自梳女,而是几个精壮的小伙子。

边鸿以为事情有变,或许又是谁想要阻挡戎母回来下葬,但为首的一个面相憨厚的汉子先说了话。

“那,那什么,我,我爹叫我来帮着挖坑。”

除了这个人还敢说话,其他的小伙子都畏畏缩缩的,对戎峰这个人很是躲闪。

戎峰抬头,看了看那憨厚的汉子,他很多年没回上虞村了,大多人都不认识,曾经面熟的小孩子们长大成人,就变化更大了。

但这汉子一咧嘴,显出脸侧的疤来,戎峰才恍然有了些记忆。

这小子小时候住在他家不远,平日里躲他像耗子躲猫。当别的大一些的孩子们聚在一起朝自己扔石子的时候,他也不敢伸手拿石子,只躲后边。

后来有一回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掉进小河里,被路过的自己顺手捞了上来,自那以后就总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直到有一回一条野狗冲过来咬人,自己和小牛犊子大的野狗打在一起,那小子才冲过来帮忙,不过被自己失手扎坏了脸,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跟着自己了。

当时戎峰还很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不知道有什么想法的家伙,总跟在自己身后,用他师父的话说,那是不能让心思叵测的人瞄准自己背后的。

现在,也算是多年重逢,戎峰对紧张的众人却没有表示,只是自己背着母亲往家庙中走。

边鸿抱着官宝,牵着元定,他看了看几个人,互相点头示意。

那憨厚汉子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咳,那个,嫂子,用不用我们跟去啊。”

结果边鸿刚想开口的话也被这声“嫂子”给堵住了,消化了一会儿这个称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不过,叫我闵熙就好。”

这里的习俗,埋葬亲人的时候,不能自己挖墓坑,大多是同村的壮劳力来帮忙,入乡随俗,自从边鸿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鬼神山精,他宁可信其有。

况且现在的土地已经被冬雪冻住了很厚的一层,若是叫家庙中的女子们动手,多少有些艰难。

到了家庙,昨日定好的棺椁也早已经送到了,这是戎峰一年前就预备好的,棺木是他亲自上山伐下来的柏木,上了大漆后,坚固而厚重。

这一场葬礼没有哭声,当戎峰埋上最后一捧土后,自梳女们用刚刚叠好的漂亮纸花,装点沉闷而单调的墓碑。

她们不为死亡而悲伤,而更像是一场欢送,反正若干年后,黄土一抔,姊妹们又会在这片向阳的小山坡下重聚。

只有戎峰,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依旧独自坐在母亲的坟墓边。他要开始学会割舍,割舍下世间属于他的,本就寥寥无几的一份温暖。

夕阳是红色的,卷在远天边层层叠叠的彤云里。

夕阳是安静的,照进墓地里熙熙攘攘的生死中。

边鸿犹豫片刻后,还是抬步朝戎峰走了过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坐在了男人身边,陪他仰着头一起看天边的落日。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单独坐在一起,和从前中间仿佛隔着天堑不同,他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近到边鸿足以感受到男人身躯中颤抖的悲伤。

直到夕阳的余晖散尽,天上飘起了小雪,元定和官宝拿着那些姨姨姐姐们给的油纸伞,爬过小山坡,用稚嫩的嗓音喊他们回家吃饭。

四人并没有在家庙中停留,元定和官宝还好,都是小孩子,这些自梳女看了之后喜欢极了,恨不能直接把孩子留在这她们来养。但是戎峰和边鸿毕竟是两个男人,家庙从来没有留宿男人的先例。

于是,他们趁着夜色,踏着脚下的浅雪,回了山。

路上孩子还是累了,戎峰不说话,但是伸手,把元定和官宝都背在背上,两个孩子已经从一开始的挣扎惧怕,到现在能够在他们大哥的背上沉沉的睡熟了,官宝还小小的打着鼾。

这一次的雪,不同于初冬,它不再融化,而是满满的在大地上覆了一层,预示着隆冬将至,也预示着新年将临。

边鸿简单的做了一顿晚饭,但是戎峰吃的很少。

夜里,两人中间隔着睡熟的孩子,各自想着心事。

大多是关于未来如何,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边鸿很清醒的知道,当初价值五十斤小米的契约,或许就要到此为止了。

他原本就是为了了却戎母的遗愿而留在这里的,现在斯人已逝,他失去了在这里停留的理由。

至于户籍,什么时候拆都好,左右不是非得住在一起才行。

但他什么都没说,等着旁边那个仰躺着的男人做决断。

他有些不忍心把男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但又想,他自己也是一个男人,他不是真正的闵熙,不会生孩子,不会给别人做老婆,既非良配,就不要鸠占鹊巢。

边鸿侧头,越过小孩儿伸展的肢体与睡红的小脸,望向那男人随着呼吸起伏不定的胸膛。

而戎峰似乎也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半晌,就在边鸿以为男人已经睡了的时候,他却忽然说了句话。

“明天,我会去巡山,你们就在这住着吧。”

边鸿一愣,今天刚下了雪,那灭蒙山里,又该是一种什么景象呢。

或在林海中穿行,银白一片,凶禽猛兽,陡壁暗流,视野迷蒙,既无处宿营,而且缺医少药,前无接应,后无补给……

“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沉默半晌,好像不打算回答似的,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句。

“不知道。”

话题似乎到此中止,边鸿想,归期不定,意味着什么?

他不像是去巡山,更像是要放弃在人世中的居所,转而投向幼时长大的山峦,仿佛是一种本能的逃避。他就像是游离在人世里的一只风筝,而戎母,是风筝的线。

人的感情似乎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边鸿不能窥见男人的心思与想法,却又忍不住暗自揣测。

直到第二天,戎峰开始收拾行李,不同于上次进山的简单装备,他这一回似乎把该拿的东西都带着了,全都裹在一个包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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