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楚琛意料,直至混乱暂歇,那方也未曾现身。
楚琛立于莫家后院石阶之上,冷眼审视这趟赌命所得:敌我死尸堆叠在一角,生擒的俘虏瑟缩在另一角,钱帛布匹并几摞文书堆积在中央。
最大的收获,却是那群向娄旦借来的护卫——这伙人一改充作背景板时的敷衍拘谨,颇为主动地拱卫在周遭。
文书上有血。因为它被收在匣子里,被铜钱并细碎的粗糙金银块埋着。几个先翻出匣子的饥民为争夺贵金属起了冲突,字纸无人问津。最终,连钱带纸都便宜了及时高喊一并分配的她。
还有铜钱。成箱成摞的铜钱。铸着繁体字,连她这等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也看得出成色极好。哪怕先前在院里随手一撒,都足以给攻入者制造极大麻烦……
但它们的主人此刻仆卧血泊,而它们被后来者起出地下。
“按约好的说法,活口和大件是要上缴。”楚琛沉声吩咐,“来六个,先把人押给娄郎君。”
走到金银小匣前,楚琛随手拿起张溅血文书。倒能看出是张地契,迤逦的繁体字,细腻的白宣纸,钤着一方艳如新血的朱砂印。可惜,就算把这张并那叠所指之地都划进手,也抵不得后世通水有电、网络通达的半分舒适。
横竖此物自己既无兴趣,也一时难以消化——
少年指尖一松,文书轻飘飘落回匣中。院中狼藉的斩获、染血的石阶与四散的人影,愈发衬出那立于中央的孤峭身形。那神情从容得近乎淡漠,却让在场众人下意识敛了嬉笑,不敢高声。
楚琛平静续道:
“破院开路的,排前;动刀子见血的,居中;抬箱出力的,列后。”
人群顿时一阵窸窣推搡,依着指令调换位置。有人昂首挺胸挤到前列,有人咂咂嘴,认命地退到队尾。范阿四持刀在侧,刀刃一横,便将几个想浑水摸鱼插队的逼得老老实实缩回原位。
阳光底下,匣子旁边,成匹的布帛堆在院中空地,旁边一溜摆开锅盆、钗环、箱筐里散落的各式杂物,一片明亮。
“分物件——一人一件,拿定离手,过手无悔!”
“小郎君公道!”立时有娄家护卫奉承道,“我等信得过郎君。”
近处有人眉开眼笑地执行,远处有人波澜不惊地观望。大敞的后院门口,一名略有些眼生的青年驻足。楚琛尚未开口,身侧的范阿四已抢先一步迈出:
“#@%#¥#&*#”
“@¥&%”那人应了声,略一颔首,直接走了。楚琛心生疑窦:“你说了什么?”
“我问他看什么看,没见血的也想来分钱。”范阿四道,“他说不是。就走了。”
“这大个子说得在理!”当即有抓着粗布的汉子高声附和,“楚郎君放心,我等站你!”
就不该多此一问。楚琛无语侧首,下令道:“最后出去的,把门带上。再来四个人,先领各自的份,领完把剩下的米面都搬出来。”
一波分配在前,这次行动的手脚麻利许多。待莫家积存的米面、锅瓢碗盏,连同新发现的几袋草药悉数摆在地上,押送俘虏的人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矮个女孩。
领头的朝楚琛叉手一礼,将女孩推搡上前:
“五郎见了人欢喜,赞小郎君守信,他也守信。小郎君,这是阿牙。这是阿牙身契。”
……坏了。拉近距离随口一扯,这地方的居然当真送人啊?!
楚琛飞快扫了那矮个女孩一眼,后知后觉地一阵后悔。可人已送至眼前,总不好再退回去。只得绷紧下颌朝旁一指。那领头者又拿出根带柄皮鞭:
“五郎还说,想来小郎君眼下怕还不便招纳佃户,但他诚心想与小郎君结个善缘。仓促之间,身边无甚贵重之物,这马鞭权作一点心意,愿小郎君此去顺遂平安。”
——那怎么不直接送我匹马?
是怕我领人追上来,还是觉着现在的我还不值重注?
楚琛暗自腹诽,面上含笑接过。
礼物不算长,鞭身应当是牛皮,工艺不像后世那些编出花来的旅游纪念品,只是朴素的三股绞编,吞口和柄末处倒是都有雕花的铜。楚琛还未细看,钱二柱不知从何处钻出,喜道:“好鞭子!郎君若不中意,小的倒极是喜欢……”
楚琛作势要抽,他躲开了。
此时,院门紧闭,这座规模不亚于前院的庭院中,算上她自己与新来的阿牙,共计三十九人,比她预想的少了十余个。
那消失的十几人,有半途溜走的,有混战时自行跑路的,有俩因为看上同一匹光亮如镜面似的绸缎互相攮了的……不过人数少些,正合她意。
楚琛瞥眼盛文书的小匣,抽出地契借条,取出匣中仅有的几颗金豆,往显眼处放了。匣内便只剩铜钱与一堆约两指宽的粗糙银块。
她双手交叉,缓缓推至胸前,向院内三十七人正色道:
“此番冒险,多赖诸位弟兄同心协力,方能搜得这些米粮,令更多人得以饱腹!”
楚琛目光扫过众人,声调陡然一扬:
“来!照方才规矩——破院开路的当先,动刀子的随后,抬箱子的押后!队序不变,照位来领!每人三块,权当吃碗好酒、添件好衣!”
一时无人动作。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心知楚琛闭门,定是主持分赃,也确对那箱从地底掘出的铜钱垂涎三尺。至于那贵重的小匣,虽人人眼热,但各自来路不同。瞥见一旁几具横陈尸首,又想起先前“上缴”之言,倒也强自按捺住了贪念——
——万没料到,这身姿挺拔的少年郎竟如此豪气,二话不说便要分匣中之物!
“这……”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迟疑开口:“小郎君,当真要分?”
“分便分了,有何不可?”楚琛微笑反问,自行俯身捡了四块碎银纳入怀中。“怎的,怕拿少了吃亏?谁给他寻杆秤来?”
“小郎君说岔了。”又有人冷笑一声。是孙顺。他自人群中走出,行至最前,嗤笑道:“莫家那把收租的鬼秤,一担谷子上去就要折半!谁敢拿银子往上称,怕不是还要倒贴一笔!”,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孙顺又道:“我搬过米,扛过尸,挖了地,大伙儿都是见证。郎君,赏小的三块。”
有人带头,娄家护卫与饥民便纷纷凑上前来。一个心急的手伸得太长,立即被护卫啪地拿刀鞘敲了手,疼得他嘶出一声,捂手缩颈退回,众人哄笑一片。
“该谁便是谁。”
楚琛目光掠过那人,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轮不到的莫急,论功行赏,短不了你那份。”
碎银一块块落入掌中,叮当轻响与人声交织。三列队伍顺顺当当前移。有人甫一接到银子便急急塞入怀中;有人不住掂着分量,又拿牙咬,喜得咧嘴傻笑。
待这轮分完,匣中碎银已所剩无几。楚琛眼风扫向铜钱箱,轻咳一声:
“每人再取三把铜钱。对外,只说我分的是铜钱与布。”
有几个人缀在队尾,眼看着周遭喜眉笑眼,心头正有些不是滋味,闻听此言,顿时猛地抬头,眼底放光。
“郎君说的是!”有脑子快的立刻高声应和,“小的进来时,确只见满箱铜钱!”
“郎君可得把铜钱填回箱里啊!”
“俺们郎君还用你来教?!”
“是也是也,”另一人嬉笑道,“这一箱箱、一吊吊的,谁见了能挪得动步?”
“最好能动。”楚琛淡笑,“咱们取完,还要请曾郎君的人来,尚有别家的‘公道’要讨……诸位,可愿再助我一臂之力?”
院内三十七人,半属娄家护卫,半是饥民。动身前,众人原只想充个场面,趁乱摸些好处便罢。此刻,听着楚琛弦外之音,兜里碎银沉甸,肩上布帛垂落,眼前铜钱晃眼,登时轰然应诺,连站姿都挺了几分。
人群中,有人接了铜钱便慌忙用衣襟兜住,缩肩护得死紧;有人接到第二把时,嫌掌中盛不下,干脆往怀里哗啦一倒。叮叮当当的铜钱脆响,混着笑声、起哄声,队列虽略显杂乱,竟无半分争执。
气氛正浓时,后院门处,却陡然一声巨响!
这扇木门,逃过前院劫数,已被结实闩住。这一声巨响过后,又是几声沉闷撞击,显是有人在外拼命踹门。不需楚琛开口,几名娄家护卫早已拔刀在手:
“咱小郎君办事呢,谁啊!?”
“直娘贼!”范阿四怒骂一声,“准是那拜土的去告——”
“告什么?”楚琛悍然打断,“破院的是我等,哪路英雄当面,这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