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忽的伸出双手捧住裴令仪的脸,凑近了仔细看。
裴令仪脸上的伤疤覆了细布,她直接揭开来细看。
“阿姊……”裴令仪喊了一声。
元韫浓靠得太近了些。
她好像用的是茉莉花发油,混杂着身上略苦涩的药香,好像被体温淬成了若有若无的雾气。
裴令仪开始胡思乱想了。
元韫浓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裴令仪脸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像是用朱砂红往宣纸是洇开的痕迹。
“这哪里是疤啊?”她笑,“像是缝上去的针线。”
“阿姊莫要再打趣我了。”裴令仪稍稍错开视线。
元韫浓取出药盒,“母亲求来了血竭,药制好了的,只那么一小盒。但要不留疤用这药,得把你结了痂的伤口都得揭开来上药。”
裴令仪定了定心神,颔首,“我受得住。”
“若是脸上,也就罢了,背上的伤口那么深,这点药不过才能祛几条疤,你也要用吗?”元韫浓问。
她觉得没必要,又不在脸上,影响不了太深。
那么深的伤口,又不像脸上那两条,不得疼死?
制药的医者也说了,这药本来用着就疼得很,遑论揭开血痂往赤裸的血肉上用了。
要不是张开华那老匹夫派人用那沾了药的鞭子,何至于那么难?
上品血竭又不常有,拿来制药的这点还是惠帝因为惠贞长公主的质问,心虚之下省出来的。
“阿姊,我受得住的。”裴令仪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
元韫浓又倒了一杯酒,递给裴令仪,“那再多喝几杯吧,最好醉昏过去,省得一会疼死。”
裴令仪接过酒杯,垂下眼睛笑了笑,“好。”
满饮此杯,他道:“我回去叫裴七裴九上药。”
“便在此处吧,我点了安神香。”元韫浓莞尔,“让你少受几分苦。”
裴令仪轻咳一声:“在此处吗?”
“嗯,床借你一用。”元韫浓带有促狭,“别不好意思,叫霜降换床被褥的事。”
“那便请阿姊回避一下,场面血腥,我怕污了阿姊的眼睛。”裴令仪还是道。
“嗯嗯,好吧好吧。”元韫浓敷衍道,“把屏风拉上总行了吧。”
裴令仪不好再说什么,唤来裴七裴九入内上药。
元韫浓身上向来都有久居高位,养尊处优的特质。那种高高在上,平静地流淌从那种优越。
犹如帝王般的喜怒无常。
朝逢恩,暮赐死。
在元韫浓面前,裴令仪从来小心翼翼。
所以痛得要命,裴令仪也没发出声音,不想惹元韫浓心烦,也不想让元韫浓担心。
裴令仪轻轻将脸埋在元韫浓枕间,枕间的药苦似乎比那安神香更有用。
再疼些,再可怜些,是不是能得到元韫浓几分好脸色?
伤好得那么快,他要怎么在元韫浓面前摇尾乞怜?
或许是疼得神志不清了,裴令仪恍恍惚惚地乱想。
皮肉的灼痛,还有那股血腥气就一匝匝索绞在喉咙口。
裴令仪又想,剩下几道疤留下来,也好。
最好像是缠枝莲一样,烙印在背脊上,就当做事关元韫浓而留下的刺青。
裴九还以为裴令仪是太疼了,手也有些抖。
裴令仪的血渗进了身下的锦被里,安神香的味道都盖不住血腥味。
裴七接上他手里的活,咬咬牙安慰:“主子,再忍着些,就快好了。”
上完了药,裴令仪被裴七搀扶着坐起来,甚至还没披上外衣。
元韫浓直接越过屏风,走到了他跟前。
裴令仪出了一身冷汗,乌发透着一股潮热的湿气,面色雪白,唇瓣上的齿印像是猩红的樱桃绽裂一般。
“阿姊,实在是抱歉,我弄脏了你的……”他下意识说。
“我瞧瞧。”元韫浓倾身下来,捧着裴令仪的脸看。
酒香和药苦混在一起,裴令仪微微睁大眼睛,望着元韫浓近在咫尺的脸庞,止住了话头。
元韫浓点头,“嗯,不错。”
裴令仪轻轻撇过来,对裴七裴九压低了声音吩咐:“你们都先出去。”
“我、我先披件衣裳。”他忙回避眼神,抽了一件衣裳匆忙披上。
“干什么?刚上完药呢。”元韫浓按住他手,“如今你我算是义姐弟,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又不是外男。”
她这也是醉了,把很多事情都混淆了。
“我……”裴令仪还想要说什么。
元韫浓就心不在焉地提起别的了:“回来路上,我央求了母亲,将国公府半数的行商族务交由我打理。”
“长公主名下的商队和铺子有许多特权,免去了不少苛捐杂税。”裴令仪回过神道,“不少商人有所顾忌,明争暗斗时不会牵连。”
元韫浓应了一声:“嗯,母亲说,若是成效不错,便全部交给我。”
不仅是惠贞长公主的私铺,整个国公府的都交给她。
那么掌控整个元氏的商业指日可待。
“阿姊行商时,可得小心些城西那边。张家府邸坐落于那边,近日以来,那边最乱。”裴令仪道。
“是巫女那事吗?”元愠浓挑眉,“倒也有所耳闻。”
裴令仪颔首,“巫蛊案后,张开华借口是消灭这股歪风邪气,实则是借此之名消除异己。”
只要是想杀的,借口说对方家中女眷是巫女,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能杀了个干净。
但凡有人为其说话打抱不平,或是不认同这看法的,就被当作是包庇巫女,会是被巫女所蛊惑,一并杀了。
这么一来,人人自危,就算心里面不那么想,也不敢说出来。
甚至有甚者,看不顺眼哪个姑娘,便向官府举报对方是巫女来污蔑对方。
一场浩浩荡荡的猎巫行动。
还有谣言四起,说司卜者以龟甲蓍草占之,卦象现大异,京华南面有一贵女是妖孽转世,必然祸乱南朝。
再加上先前那些女巫眼下都有泪痣,种种合并在一起,就差没明说是元韫浓了。
“张开华那老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造我的谣言。”元韫浓冷嗤一声。
裴令仪见元韫浓心情不愉,轻声安抚:“阿姊勿忧。”
他想了想,“要不要我叫裴九去……”
他在元韫浓面前没遮掩过裴七裴九二人武艺超群的事实。
“这岂不是便宜了他?”元韫浓抬手摸了摸裴令仪的脸,“他害你如此,我要他也一样。”
张开华父母早亡,早年间长兄如父,犹如父亲般照顾两个弟弟长大。
后来成了张家族长之后,两个弟弟地位也水涨船高。
只可惜这两个弟弟私底下关系不和,积怨已久。
尤其是张开华举荐其中一人入朝为官,另外一人仍是布衣白身,这二人的关系更为恶劣了。
为官的那个认为张开华只是需要他入朝为官为家族开拓前路,另一个却能毫不费力地坐享其成。
而布衣的那一个却认为张开华偏心另一个,不然怎会让那个为官,自己却只能毫无身份。
张开华这个做兄长的夹在中间无法讲和,又不好偏袒其中一方,十分难做。
他只让其中一人入朝为官,属实是出于对家族前路的考量,还有二人的能力如何。
这一点,几乎是人尽皆知。
“他残害我弟弟,那就让他以一个弟弟作为代价来偿还吧。”元韫浓微笑,“他的血得流得更多一些才好,当年我母亲身边的一个侍女,便是被他找了借口打杀的。”
她幽幽地说道:“以血偿血,以牙还牙。”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怎么样才能让张开华更痛些呢?裴令仪说:“如果再让他选,他会选哪一个?”
“要不要来打个赌啊?清都。”元韫浓来了兴致。
她侧靠在自己床边,“如果叫张开华只能选其中一个,另一个就得死,你猜猜他会选谁?”
裴令仪沉吟片刻,“我觉得是为官的那个。”
“我恰恰相反。”元韫浓跟裴令仪想得不一样。
裴令仪有些诧异,“张开华第一次已经在其中有了选择,选择让二弟为官,三弟为白身,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利益,这已经是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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