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言情 > 走千官 烛影斧生

4. 抽丝剥茧

小说:

走千官

作者:

烛影斧生

分类:

古典言情

浙东水乡的夜。

雪亮的倭刀在浓烟与火光中划过,“噗嗤”一声捅进一个老农的肚腹!

鲜血猛地喷溅出,糊满了旁边的土墙。

墙角一个倒扣的腌菜瓦瓮底下,缝隙里,嵌着孩子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睁得狰狞,被汹涌的泪水泡得通红肿胀,“阿娘……阿爹……唔唔——!”

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那只手的主人——里老——在瓮底狭窄的黑暗中,用尽了全身力气捂着,孩子的牙齿已经楔进了掌心皮肉,鲜血渗出来,黏腻地糊在孩子脸上。

不能出声、出声就完了!

瓮外,倭寇咆哮:“喂!问你呢!那个里老滚哪去了?!”

“粮食!银子!在哪口井?哪个地窖?说!”一个倭寇用刀背拍打着阿爹的脖颈。

别碰我阿爹阿娘!

孩子在心里无声喊着,泪水混着血流进嘴里,咸腥滚烫。

倭寇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把那个贵様拖出来!剁了!给这家伙看看!”

不——!!

孩子的头颅撞在瓮壁上,却被里长按回泥地里,挣扎之间,她只听见一声利刃劈砍的闷响,阿娘被掐断在喉间的嘶吼倏地落下。

“……”

她仰着面,眼底一片空洞的死灰。

短短几息,漫长得像过了一个百年,倭寇的狞笑传来:“看见了吧?嗯?!你婆娘就是你的下场!说!粮食在哪!”

“别怕,”里老压抑着声音,“有人来了……”

话音消散,四面的马蹄声响起,杂沓沉重的辎重声由远及近,还有火把燃烧成龙的呼啸!

“明狗来了!”

“快!快撤!”

倭寇惊慌失措地怒骂、推搡。

“这家伙怎么办?”一个倭寇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杀意,刀锋指向了阿爹。

她的心瞬时一滞。

“杀了!别留活口!”

不——!阿爹——!!

她用尽一切力量蹬踹,极力挣脱出去,里老脸色紧绷,用尽浑身气力,将她压进瓮底的角落里。

“噗!”

利刃划过,伴着一声沉重的闷哼!

刹那间,奋力挣扎的手脚都脱了力,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嘴里黏腻的、仿佛永远流不尽的血——爹娘的血,混着自己的泪,一滴,一滴,砸在脖颈上。

“堂尊、堂尊……”

“李知县……”

李见慈缓缓睁眼,火把将眼前的狱墙照得猩红一片,刺耳尖锐的嚎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身处庐陵县大狱,刑犯的喊叫震动天地,在这囚笼与死亡的缝隙里,她找到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二十年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见慈都没再做这个梦。

今天是怎么了?

李见慈神情复杂,缓缓从条凳上坐起来,靠着土墙,深吸了一口气。

陈领班站在一旁,打量着她平静的面容,想到昨夜李知县听着十数号人的惨叫,还能睡这么沉,这份胆魄,着实异于常人,惊叹之余,对她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李见慈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已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堪堪缓过神来,侧脸看向他,“第三拨都招了些什么?”

昨夜抓获的十数名刺客,分成了三拨来审,这些是硬骨头,又或许是拿足了好处,死活不开口。

“还是一个说法——河盗寻仇。”

陈领班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只是他没想到,上午抓的人,当天夜里他们就有了动作,“这群家伙来势汹汹,想报复您,您这几日就少出门吧,我看他们这次不得手,之后不会善罢甘休。”

李见慈听着,默默摇了摇头。

陈领班蹙眉,之前那十个人招供的时候,李知县似乎也是这个反应,低头问道:“堂尊,您是觉得他们……不是河盗?”

李见慈没有立刻回答,扶着墙站了起来,在行刑的地方躺了一夜,她只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出问题。

陈领班默默跟着她后面,走过灯火恍惚的甬道,也思索起来,那伙刺客既知许知县喜好宴饮,又知安福王知县正往府城这边赶,才以“许知县设宴,王知县作陪”为饵,可见对吉安形势十分了解。

这样一伙人,即便是寇盗,也是与官府勾连极深的。

“堂尊,您刚来这几日,在官衙可与人结仇?”

李见慈没有回答,兀自走在前面。

陈领班低下头,也对,才六日,能结什么仇,让人痛下杀手?

李见慈面无表情,只有查案才需要动机,在官场,被“杀”,不一定是因为做错什么,得到了报应;有时候,仅仅是因为运气不好,恰好处在一个碍眼的位置。

两人走到了廊下。

刺骨的寒风吹来,四面还是漆黑一片。

李见慈听着雨声,眼见今天又是个阴雨天,心情不妙,语气也沉重起来,“许知县找到了么?”

陈领班闻言一怔,只摇了摇头。

李见慈心底一沉,当夜他们打着许时斋的名号请她,多半确定这个时辰许时斋不会来搅局,后来她查问下去,才得知许时斋已经两天没回县衙了。

许时斋这人,下馆子夜不归宿是常事,但眼下四面楚歌,李见慈也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遭逢不测……

陈领班站在一边,眼见她神情凝重,便低声道:“堂尊,您是在担心许知县么?”

陈领班很会察言观色,但他毕竟是庐陵县的捕班,很多事并不适合让他知道。李见慈仰面看天,像是在自说自话:“不是担心,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不光赣江上有寇盗,府城里也有,前几天我们盯着外头,没顾上里头。”

陈领班似乎听明白了,“昨夜那些人借口设宴把您请出来,又在路上埋伏人手,定是在府城里藏匿多时。今日,卑职即刻带人搜查护城河一带的巷子。”

李见慈笑了笑,只道:“守株待兔已经没用了,现在是他们守株待我。”

陈领班露出疑惑的神情。

李见慈却没打算解释,温和地看向他,“忙了一个晚上,你且带着手下人去补一觉吧。”

陈领班听了这话,才觉困意上涌,拱手退下。

大雨未歇。

整个廊下终于只剩下李见慈一个人。

她搬了张条凳,靠着墙坐下。

支走了陈领班,她还要等一个人。

四野仍是昏沉,只有狱墙高处零星的火在雨幕里亮起,照过眼前一方砖地。

这时,徐书办终于从吉安府衙赶过来,踏过湿漉漉的青砖,快步跨进二门。

一到廊下,便感觉到了一股冰冷凝滞的气息,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迅速整肃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冠,趋步上前,但见灯火旁坐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人闻声转头,灯火一时跳动,照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不笑的脸,嘴唇两角微微下垂,一双黑眸内眦下勾、外眦上扬,目光炯炯,端的是一派冷静沉肃之气。

徐书办略通相面,初见这位上峰时,便知有着如此面相的人,多半不是等闲之辈。

他低头,朝着灯下那道沉默而清冷的身影深深一揖:

“卑职徐实,拜见堂尊大人!”

这一揖,比以往都来得郑重。

徐实心知,倘若李知县真的死在了昨夜的刺杀中,那么他作为传话的人,无论是否牵涉此事,都会被第一个拖出去顶罪。

是以,李知县从刺杀中脱身,不单单是保住了自己的命,还保住了他的命。

李见慈抬眸望去,目光掠过他湿透的衣衫、凌乱的发冠,拍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