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一行人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石洞里的杂乱脚步声骤然加快。
没过多久，他们便找来了这里。
顾不得地上的一滩血迹，和尸首异处的丑陋东西，季珩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林寂染。
“师叔！”季珩冲了上去，跪在床边，却又不敢贸然伸手触碰她。
他回头问言慕：“师叔怎么了？！”
言慕走了过去，道：“中了幻术。魔头已除，她应当快醒来了。”
季珩这才松了口气，仍旧跪在床边不肯换地方。
言慕垂眸立在阴影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销魂触感。
约莫一刻钟后，林寂染眼睫轻颤，缓缓睁眼。她本以为自己醒来后，第一时间会迎来和魔头厮杀的场面，可没想到，却看到了弟子们围在床前关切的模样。
“师叔！”季珩连忙上前问道，“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林寂染摇了摇头，问：“你们将魔头解决了？”
季珩这才想起来还没去看过那魔头，这才走过去。林寂染跟在他身后，只见那魔头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其余弟子道：“这魔头已死透了。”
干净利落，下手狠厉。但用在魔头身上，只会让人拍手称好。
林寂染原本想在魔头身上寻些线索，但是周围捞不到丝毫残魂，魔头不仅身亡，更是魂飞魄散。
她看向言慕，他眸光微闪，轻声道：“弟子情急之下……”
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无妨。那些被掳的女子呢？你们有没有看过？”
季珩道：“我们刚从偏室过来，那些女子陷入幻梦中，弟子们不敢轻易解除。不过魔头已死，她们应该也已清醒了。待她们清醒，应当会自行离去。”
她微微颔首：“好。”
正说着，有一女弟子问：“一路过来，没有见到梅师妹，长老可有见过她？”
林寂染道：“我来时，遇到她中迷魂术，便让她先行回客栈了。”
女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客栈后，梅苒也早已醒来，弟子中只有她一人中招，让她十分愧疚不安。
“抱歉，是我打乱了大家的计划……”
方才问她行踪的女弟子，是梅苒的师姐，一向与梅苒交好，立刻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言慕很快就将魔头解决了，你别自责。”
梅苒点了点头，耳尖微红，偷眼去瞧言慕。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梅苒心悦言慕。
但言慕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只亦步亦趋跟在林寂染身后，上了楼。
“师尊。”行至楼梯转角，言慕忽然出声。
林寂染回头：“嗯？”
他垂眸，看不清眼中情绪，语气重带了几分试探：“师尊……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她微微偏头，那双惯常清冷的眸子染上几分疑惑。
“梦？”她唇瓣无意识轻启，露出一小截贝齿。
言慕意识到自己目光落在何处，立刻挪开，抿了抿唇。
他目光中露出几分焦灼和难堪。焦灼是想知道她在梦中梦到了谁，难堪是为自己上不得台面的秘密。
只听她继续说道：“我没有做梦。只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有做梦，就代表她没有心上人。
言慕怔愣片刻，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
她疑惑地问：“为何这么问？”
他道：“嗯……弟子听梅苒说她做了怪梦，便想关心一下师尊……是否也一样。如此看来，区区幻术，还控制不了师尊。”
林寂染点头，不作他想。
言慕便道：“师尊先回房休息片刻，弟子去为师尊准备些吃食。”
他和客栈打过招呼，可以用后厨，厨子看到他并不惊讶。他系上围裙，将袖子束起，动作极为熟练。
今日打算给师尊做个糖醋小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竟是不比那些厨子差，看得那些厨子连连称奇。
糖醋小排的酱汁在锅中咕噜冒泡，他却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焦糊味蔓延开时，他才注意到锅中的排骨毁了。
糊了的东西，不能给林寂染吃，他只能将它们倒掉，重新做一份。
等饭都做好，他摘下围裙，却见季珩走了进来。
“言慕，过来。”
言慕将围裙丢在一边，季珩随便找了个房间，将人推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季珩直直盯着他，问道：“石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慕的手缓缓握紧：“发生了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没发生什么，你要下这么狠的手？”季珩逼近一步，眼神似乎要将他整个剖开，看个清楚，“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自打回来，便心不在焉，菜都烧糊了，你在想什么？”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的光横亘在二人中间。
言慕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确心不在焉，连季珩暗中观察他都没发现。
季珩逼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言慕面色苍白几分，道：“你胡说什么！”
季珩却讥讽地笑了一声，道：“我还没说是谁，你慌什么。”
言慕语气中亦添了几分怒意：“这种事情，容不得你胡闹！”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言慕。”季珩无比认真道，“师祖看无在世时，便向宗主提过我师尊谢九辞和她的婚事，掌门亲口允诺。不然你以为，刑罚堂为何会这么痛快交到她手上？”
言慕恍惚了片刻，指尖泛白。
季珩抓住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低沉道：“你的心思，天地难容。若被旁人知晓，她这些年为宗主之位付出的心血，都会毁在你手里。”
最后一抹残阳没入地平线，言慕身影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季珩说完，松开他的衣领，转身离开。
言慕踉跄两步，后背重重摔上了墙壁。
季珩的话点醒了他。他的心事重重，他的喜悦和嫉妒，都没有立场。
这个世上，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早知如此，他当初在跪在她面前，求她重新收他为徒时，会不会再动摇一下。
可惜，因果连成圈，将他困在这方牢笼中。
晚间，言慕没和他们一起用饭。
林寂染觉得有些奇怪，季珩只道：“他单杀魔头，灵力消耗太大，想多休息片刻。”
林寂染便认为，是自己贪吃害得他休息不好，只觉得这饭吃着更罪恶了，想了想，才道：“若他体力不支，不必明天赶路，多休息一天也可。”
客栈的隔音一般，他们说话的声音隐约落在言慕耳中。
他站在窗前，神情晦暗，目光没有焦点，落在外面的空地上。
那枚首座弟子令牌在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
首座弟子，合该性情高洁，为众弟子之表率。
这是他自己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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