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迈入古陀寺门槛起,梁劲桐就被缭绕的烟火气熏得头晕。
钟楼上不断有香客撞钟的声音贯彻,咚,咚,咚,配上宝殿内时不时按响的佛铃,繁复嘈杂的人潮,让他没来由地心生烦闷。
阴历七月的天虽已立秋,正午也还是燥热,不知怎么,他却觉得有些冷。旭日晒在背上,也无济于事。梁劲桐觉得,有一种冷是透在骨子里,像爬山虎一样,绕着他的骨髓爬满他的身体,啪的一下,生根发芽。
他坐在一旁的石阶上,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超出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早晨7:30。
看着来电显示上显示的苏息二字,宿醉昏沉了彻夜的头才大梦初醒。
遭了,忘了今天要陪她去古陀寺。
匆匆拨回去,电话接通时梁劲桐抓抓脑袋,开口有些着急:“我醒了,你和孩子先别急,啊?孩子不去?好,那我去律所接你。”
凌晨加班到现在,对面声音听起来比他还要疲惫点:“桐哥,你是不是没休息好?要是太累就算了,我打车过去就行。”
她这样讲,梁劲桐一下子什么悲伤,失落,疑惑都抛之脑后了,点了免提就在微信翻司机的联系方式,急忙说:
“不,我这没什么事,难得苏大律师麻烦我一回,我说什么都得过去,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你哥,八点半也会准时出现在你律所门口。”
电话对面在笑:“你别打趣我了,好吧哥,那我等你。”
相识要有八年多,那会儿他们都是智高的学生,苏息比他跟周望津要小一届,这么多年,对于梁劲桐这个孤家寡人来讲,确实是把人当妹妹。
其实苏息也不是第一次约他,早八百年前就想带他一起去,请点什么东西摆店里,但他太忙了,再加上…也不信这些,几次都错过。
这次不一样,苏息车坏了。
拿上换洗衣物去浴室,泡沫顶满头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猛然回头,看着脏衣篓里换下的睡衣,瞪大眼睛。
这不对吧。他清楚记得,自己昨天没换衣服,甚至没来得及上床,就倒在玄关那了。
怎么…
冲掉泡沫,扶上玻璃,看着换下的衣服在发呆,大理石地面光滑的反光仿佛能映出他的惶恐,氤氲水汽让他陷得更沉些,定好的闹铃适时响起,才把他泛滥的思绪漩涡一样抽回。
尽管如此,八点的时候梁劲桐还是准时出了门,穿着杏色假两件,和熨烫整洁的浅色亚麻西裤。别墅区外再走两步就是一条繁华商业街,他一米八的身高,长得又好看,更别提手腕上还戴着只价值不菲的名表。
管他看表还是看人,各有各的受众,梁劲桐走进零食店里,也算赚足了目光
八点半,司机开着他那辆黑卡宴,载着他准时停在了锋行律师事务所外。
或许是昨夜的酒还没消耗殆尽,他有点晕车,摇下车窗趴在上头晒着太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苏息刚好从大厦旋转门走出来,垂到锁骨的长发被风吹起,轻轻遮住她带着倦意与浓厚黑眼圈的素面,一手揽着宝蓝西装外套,一手拎着从早餐店打包好的小笼包,因为穿着高跟鞋,下楼梯时小心地看着台阶。
两人目光对个正着。
“坐后面,前面放了给旎旎买的零食,从古陀寺回家你记得带走。”没让司机下车,他亲自为苏息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息挑眉看着他,埋怨也不似埋怨:“又给她买?你这个舅舅快比我这个妈妈还惯着她了。”坐上车,把手上的早餐递给他:“我猜你应该还没吃饭。”
梁劲桐接过来,拆开外卖盒咬了一口,还是热的。
一下子,他好像突然回到了八九年前,还是高中生那会儿,给望哥带姥姥做的早餐,去学校的路上顺手救了个被街头黄毛欺负的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成了很厉害的大律师,同时也是一位很伟大的妈妈。
“我前两天听你的意思,你要给你弟弟做超度,是吗?”咽得有些急,再抬头时他双颊都有些憋红。
只看苏息点头,提及亡人,神情比刚才落寞几分,那双像羊羔般又大又动人的美目也因此沮丧起来,低着头回答:
“嗯,慧持方丈不在寺内,但他的关门弟子三空小师傅在,听说他做得也很好,这不是进七月了吗,我想…”
当即会意,梁劲桐连忙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信这些,是个无神论者,就算生意做得这么大,店里也没摆什么东西。
逝水般的二十七年,六亲接连亡故,梁劲桐孑然一身,恰如不系之舟,已经没什么牵挂,更没什么可怕。信仰二字对他来说,犹如枷锁。
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可他跪在庙前把头都磕破了,血顺着额头,鼻梁淌下来,浸染佛前的青石板,得到的也只是大和尚的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他的崩溃与痛苦,都湮灭在长明灯摇曳的火光中。
抬头,不见极乐接渡;低头,尽是人间苦海。
“挺好的,那个,旎旎这两年怎么样?身体是不是比前两年好多了?做做也行,管他怎么说,对孩子总归是好的。”
他尊重每个人的信仰。
经历告诉他,信仰不是所谓的绝对迷信,而是一种坚韧的力量。这世上有很多人或许就靠着这股力量,撑出了人生绝境,逆流而上,他绝不会贬低。
只是他厌倦了。
苏息知道这些事,所以理解梁劲桐说得每句话,只是一时竟也不知是该安抚他,还是说些什么,便只好挑孩子的事说一说:“嗯——旎旎这两年好多了,三空师傅说,这孩子没什么大碍,配合医院继续治疗会有好的结果。”
她的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是她已故双胞胎弟弟的,孤独症,是个来自星星的孩子。
爸爸在孩子出生前就因意外离世,母亲又因为丈夫的事情患上抑郁症,在生产后的月子里坠楼身亡。
作为孩子最后的亲人,苏律师毅然决然选择成为了一名母亲,尽管当时的苏律师还不是苏律师,只是政大一名还没毕业的学生。
这都是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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