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西方的天际已出现了第一颗璀璨的明星。
小狐儿仙一个人望着深空,呆呆发着愣。
“仙子!”
这时,岩后传来一声呼唤。
是孙悟空在喊她。
小仙下意识回过头,只见那孙猴子果真换了衣服——他身着一件赤磷甲,肩披大红袍,头戴珍珠琉璃冠,脚踏蟠螭云龙鞋,整个人焕然一新。
小仙盯着他看了良久,暗自吐槽:这厮又是从哪拐来的这一身行头……
孙悟空被她瞅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挠了挠脸,故作笑颜戏道:“仙子这般盯着俺老孙看,是觉得老孙好看吗?”
“嗯,像个大王。”小仙点了点头。
“是大圣!”孙悟空极力纠正她。
“好,大圣……”小仙也不驳他,反正他喜欢就行。
“仙子……”
“何事?”
孙悟空捣弄着手,轻轻问了一句:“你先前不是说,想同老孙一起游山,赏春光吗?那我们,还去不去?”
“额?”小狐儿仙愣了一下,想起来是有这一回事。
但,那只是为了,把他从一堆酒色妖魔中叫回来的借口。
她看了眼天空,一片暮色,还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不晚!”孙猴子急忙上前说,“花果山的夜景也很美,上有圆月,下有映影,老孙陪仙子一起散步,边赏边聊,好不好?”
小仙也不想坏了他的兴致,便答应下来。
猴子大喜,遂拉着她,欲往南边走去。
然小仙却指了指反方向,对他说:“我们还走这边吧。”
孙悟空也没多想,直接答应了她。
一路上,小仙发现,这猴子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转悲愤之情,也不好好走,只在树枝上穿越,蹦来跳去,一点不消停。
讲真话,她很羡慕这泼猴,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都是妖怪出身,她咋就这般不济呢……
“仙子!”猴子高坐树梢叫她。
“怎么了?”
“老孙有一事不解,仙子既是妖怪,全身上下,为何满满都是仙气,却连一点妖气也没有?”
小仙笑了笑:“我若有一丝妖气,早被天上诸神捉拿了去,还能活得这般逍遥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孙悟空发问道。
“这个嘛……”小狐儿想了想,便对他说,“也罢!我告诉你吧。其实,我老爹送我上天宫之前,在我身上留了一道天羽化仙,可以掩去我身上的妖气,并助我飞升成仙。”
“果真!竟有此等法诀?”孙悟空大吃一惊。
小仙点了点头,转而又皱了眉:“可惜,我虽飞升,靠的却是旁门左道,未经三灾,妖骨犹存。来到天庭后,我才知道自己与他们天家的仙法相冲相克,学不得仙术,故而连驾云都驾不了。”
“原是这般,老孙可算明白了!”孙悟空惊讶道,“你父亲,好生了得呀!我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从未听闻此术!”
“嗯,这倒是。”小仙说,“我那老爹,非同一般,不但是个妖怪,还是个大妖怪。”
“哦?何为大妖怪?”孙悟空跳下来,问她。
“这个……”小仙陷入沉思,后摇摇头道,“我也讲不清楚,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孙猴子一听,立马兴奋起来:“老孙也很厉害,可称得上大妖怪?”
“嗯?”小仙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如实作答,“你确是不凡,可离大妖怪,恐还差得远呢。”
“怎么?”猴子有些不服,“你又小瞧俺?”
“非也非也。大妖怪,不同于一般的妖怪,首先得德高望重。”
孙猴子更不服了,他怎就不是德高望重!他可是这儿的老大!
小仙又道:“大妖怪,更有无量功德,其作为,可比神佛,赛仙圣。”
猴子愣了一下,这个他倒是认,毕竟自己这些年,也没造什么功德。
小仙沉下眼眸:“大妖怪再厉害,终究还是个妖怪,冷酷,亦无情。他对我,说弃就弃,好决绝呢!”
“仙子!”孙悟空冲到她面前,一双金眸闪着光,“老孙就算不是什么大妖怪,也绝非冷酷无情之辈!绝不会弃你不顾!”
“谢谢。”小狐儿又笑道,“小仙也不会弃悟空于不顾。”
孙悟空望着她,轻动了唇:“仙子说话,算数吗?”
闻此,小狐儿瞥了他一眼,暗自不爽道:这泼猴,竟还不相信我的为人!难道我是那种会临危逃跑的小人吗?
“算数!当然算数!”她生了些小脾气,继续往前走。
然而,待他们稍行不远,孙悟空就止了猴步,他愣住了——
这个地方好眼熟,可不就是那四个猎户的亡命之所!
此刻,他们的尸身已然僵硬,那模样,惨不忍睹。
孙悟空留了个心眼,思忖着,她选了这条路,莫非是故意引他来此?
“你带我来这儿做甚?”猴子蹙眉道。
“悟空,逝者已矣,你且变个铁锹与我,让我掘土埋葬了他们,以免像这样暴尸荒野,或是被野兽吃掉,那太可怜了。”小仙感叹道,“其实,合该将他们的尸体送返乡里,交予其家眷安葬。只是,一来我不知他们家住何方;二来,我还怕他们的亲人怀恨在心,要找那凶手报仇,如此又生是非,着实难也。”
“你想的也忒多,忒麻烦了。”猴子有些埋怨之词。
“你这泼猴,休提麻烦!”小仙嗔怒。
他见这丫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心里头瘆得慌,终究还是向她妥协了。
“也罢也罢!既是你要求,老孙答应便是!”孙猴子想了一下,后心生一计,露奸笑道,“如此也好,老孙还想去找那姓张的罪魁祸首算账呢!”
“什么罪魁祸首?”
“仙子有所不知,这四个亡人,之所以会跑来我花果山撒野,都是因为一个叫张三的地主授命差使的!那张三贪婪好食,想要吃我花果山子孙的脑袋!如此恶劣之辈,老孙岂能容他!”孙悟空愤然曰,“那厮就住在傲来国一小村落中,离这近得很,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莫非你要将他打杀?”小仙脊后一凉,立马劝阻道,“不可不可!千万不要!妖怪害人已是大忌!更何况,那张氏虽是个饕餮鬼,手上却未曾沾染鲜血!你若除他,背德违法,无论如何也占不到理啊!若是叫上头知道了,你的罪孽又该加重了!”
“又来了,又来了!”孙悟空戳了戳她的额头,不屑道,“你这小仙子,样样都好,就是太啰嗦!胆太小!心肠子太软!你见不得老孙杀人,可老孙杀的都是该杀之徒,我替天行道,不觉得有哪里做错!还有,我这条命硬得很哩,也不用你……”
孙悟空说到这,眼一闪,把头凑上去问她:“仙子,莫不是在怜惜我,怕我被定罪?”
“你怎的这般问法?”小仙望着他,神情凝重道,“想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孙猴子回答得很快,脸上泛喜,“我知道了!仙子一定是怜惜我了,你不想我被判罪,说明,你是担心我的!我在你心里,竟有如此重要吗!”
闻言,小仙浅叹一口气。
果然,他还是不了解她……
猴子还道:“也罢,仙子不喜欢老孙杀人,老孙不杀就是。我只给那帮人一点小小的教训,这总成了吧!”
说着,孙悟空拔下一撮毛,变作若干个分身,令它们背上死去的猎户,飞出山林,向傲来国驰去。
小狐儿仙望着分身们远去的身影,心生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孙悟空笑了笑。
“走,老孙带你去看场好戏!”
言罢,猴子带着她高高飞起,纵着筋斗云,向傲来国上阳村方向飞去。
/
傲来国,上阳村,张家宅。
是夜,老地主张三梦魇了。
他躺在床上,旁有娇妻伺候,却被恶鬼吓醒,弄得满头是汗。娇妻给他倒了杯水压惊,张三才稍有好转。
今儿咋那么不安呢?
幽夜中,一股寒风袭来,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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