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死活不愿意出钱出粮的南宁,突然发来了一份国书。
表示愿意赔偿大周的部分损失,但前提是,他们南宁的禹若皇子要按照盟约上的约定回国。
也就是说,大周放人,南宁就出钱赔偿。
事情太过突然,也太过怪异,崇昭帝在朝堂上商议此事。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尚书自然是双手双脚赞同:“南宁赔偿白银三万两,以及湘河郡一季的陈粮。虽然少,但可以缓解国库压力。臣只觉得能不能多要一些。”
崇昭帝:“对方口吻很强硬,只有这么多,我们换就换,不换就算了。”
禹若皇子血脉不纯,往常也不受重视,即便到了盟约的时间,南宁也没有换回来的意思。现在竟然愿意出钱出粮把人换回来。
可交换的条件又是死的。
一副又在意又不在意的态度。
“或许是南宁质子,在这次偷偷去湘河的时候,和南宁皇帝求了情?”礼部尚书思索,“毕竟是皇子,在南宁京都应该有人脉,现在又到了盟约为质的时间,他想回去也正常。”
尤其禹若体内有北疆人的血脉,不可能继承南宁的皇位。如果将来两国打仗,他死了也不会影响南宁储君之位。
大家心里都门清,放走比扣押实惠。
左天朗说:“可能是我们在南宁境内散播的‘南宁皇帝言而无信伪君子’之类的传言,逼得他出了点银子。就是为了挽回面子,才让质子回去。”
崇昭帝思忖:“也有道理。”
大臣们大多是赞同交换的,有些不愿意的也只是想多要点。
崇昭帝回去之后,差人询问了下禹若府周围的动静。
得到的回复是与往常无异。
他才下圣旨,准许禹若回国。
南宁承诺的湘河郡一季度的陈粮,对现在还没恢复生产的受灾区来说,无异于及时雨了,能顶一阵就顶一阵。
为了防止南宁的皇帝再耍赖,崇昭帝还挑选了随行的百来人,对陈粮进行检查,包括能不能入口,有无掺杂沙石之类。
队伍三日后出发。-
南宁质子府。
领完圣旨后,禹若神情淡淡的回到了书房内。
天色稍晚。
书房内没有点灯。
昏暗的影子披在他身上,禹若缓缓走到书桌前,一点开心的神色都没有,反而隐隐约约有种压抑的悲怒。
“他竟然真的会来换我…所以我的猜测,是真的。
禹若闭上眼。
当时在乐安县,他看到了夏赴阳手下士兵端着的木盒,里面装着从尸体上找出来的首饰金银。
他一眼就看见了个素银打造的小花。
那朵银质小花应该是从簪子上掉下来的,看起来普通,却是南宁宫廷的特殊手艺。
一般人绝对不会看出来。
他之所以可以,是因为他娘亲曾经当过宫中工艺坊的奴隶,后来被纳入后宫当婢子,偶尔也会做一做。
所以他认得小花上不起眼的小细节。
试问,为何宫廷手艺的簪子,会出现在普通百姓的尸体身上?
只知道瘟疫是河里的尸体散播出来的,但那瘟疫,是在大周境内产生的么。
他冷静地分析了别的可能性,或许是有恰好在南宁堤坝附近的京都人,被冲到了大周境内,他才会捡到这朵小花。
但那个荒唐的念头却无法抑制的出现在脑海——
他当时竟然觉得,大周的瘟疫或许是他父皇的手笔。
准备好有疫病的尸体,然后给尸体穿戴些金银首饰,放入河中,引得大周百姓偷走尸体。
好利用人的贪欲,让瘟疫传播。
于是他在回京的路上给父皇写了一封密信:
[已知晓大周瘟疫发生事实,儿臣请求归国。]
一句含糊不明试探的话。
要是是父皇做的,那他一定会被要回南宁,毕竟这句话在父皇眼中看起来,就是他在威胁他,要是不接他回南宁,他就把事情宣扬出去。
他一个南宁皇子,说出来的不利于本国君王的事,可比旁人来说要来得可信。
要是不是父皇做的,父皇大概会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生自灭。
现在么。
旨意已下,情况已明。
大周三郡的瘟疫,真的是父皇做的。
禹若:“用三万两和一郡一季的粮食来换我…这个秘密,可真值钱啊,他低声说,“既然知道怕,怕扣上残
忍暴君之名,当初何必要做。”
昏暗的书房内,他一圈砸在桌面上,指节流血,声音颤抖压低,像一只被困住的兽。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怎么敢!”
有此君王,南宁安能长久?
谷心忧心:“您给陛下的密信让他换了你回去,但您回去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禹若:“他不会杀了我。”
弑杀亲子的罪名,父皇不想要。
无非就是被寻个错处,挨一顿毒打。
谷心:“殿下。”
禹若:“收拾东西,三日后回南宁。”-
禹若临走前的一晚。
曲渡边收到了邀请函——
禹若请他吃饭,把几年前欠下的那顿饭补上。
左右无事,曲渡边赴约。
月上梢头。
亭中斟酒半杯。
“本来该是你请我的吧,现在我要走了,还是我请了你。”
两人之间的氛围没有去湘河前那般僵硬了,因为之前禹若为百姓求粮的事情,曲渡边看他顺眼了些。
“都一样,不都是吃饭?”
“是是,一样,”禹若:“给你的是果酒,知道你不喝太冲的。”
曲渡边:“这么殷勤。”
禹若顿了下,笑了笑:“上次染病,没留下后遗症吧。”
曲渡边奇怪道:“我都好了这么久了,问这个干嘛。盼着我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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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一下都不行?”
“行。”
就是这家伙犯贱他都习惯了,冷不丁来一下挺不适应。
曲渡边:“恭喜回国,虽然我们对立,但你人还不错,好好干,这对你们南宁的百姓来说是好事。”
禹若笑而不语,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
他来大周这几年,一直都是冷静的,偶尔小酌几杯,也绝对不会喝醉,毕竟身处敌国。
曲渡边估摸着他大概是心底有事,也没打扰。
他双指捏住小巧的酒杯,轻轻转动间,果酒摇晃,杯壁被夜色浸了淡淡的凉意。
曲渡边偶尔抿一口,然后动筷子吃菜。
禹若提着酒壶,望着亭子外,忽的说:“想去房顶,看月亮。
曲渡边:“去去,不拦着。
禹若看过来:“我不会轻功。
曲渡边:“……
“你护卫呢。
“吩咐过了,都不在。
曲渡边:“哦,那你爬梯子上去吧。
禹若看了他几秒。
曲渡边:“唉,行吧,看在你请客的份上。
他把剩下的果酒喝完,端起一盘花生米,然后抓住禹若的手臂,足尖一点,飞上屋檐。
曲渡边是个爬屋顶专业户,小时候就经常躺在顺宁宫的屋顶上睡觉。
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盘腿坐下,往嘴里丢着花生米。
上面风景着实不错。
院中满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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