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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昭宁

小说:

苗疆出逃日记

作者:

月亮南山

分类:

现代言情

“唯有……长公主殿下的封号里有个宁字,但想来也不会是……”

恍惚中,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远。

是昭宁。晓山青想。

那焦痕斑驳的柔软纸片上是“昭宁”二字。

昭宁。昭宁长公主。

她想,这长安,我非去不可。

*

谢歧对陆瑶光的态度始终叫人捉摸不透。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谢歧手里正握着一把小巧锋利的银刀。鲜红的血从他掌心的伤口汩汩涌出,滴落在碗底,发出清晰的声响。

这样的事情显然是要避着那个娇滴滴的长安贵女的,因此他们两个单独坐在一间暗室里。室内只燃着一盏油灯,一只红泥药炉架在炉子上,沉闷的药香顺着水汽往外溢。

“还能怎么办。”谢歧脸上淡淡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挤压伤口的手继续用力。

晓山青毫不掩饰地发出了嗤笑。

“你刚进寨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是陆姑娘的颜色胜过阿姐们,还是你就喜欢那样的姑娘,谢公子?”她歪着头,看着他掌心蜿蜒流下的血线。

“闭嘴。”

“别说你不喜欢。不喜欢还把人带回来,你是什么会大发善心的好人吗——谢歧?能不能坦诚一点?”

“没你好看。”谢歧忽地冷冷抛出这一句。

像是在回应她那句“坦诚”,又像是在单纯地报复她。他微微抬起眼,昏暗光线下,那张秾丽的脸孔带着惊心动魄的艳色,把晓山青惊得微微后退了一点。

“我喜欢……”他又补上一句,尾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这样的。

晓山青的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她下意识惊疑不定地看向谢歧。

“你刚刚说什么?”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我一向坦诚得很。”谢歧将沾血的银刀随手丢在一边,抓起一截白布,粗暴地缠向渗血的掌心。他忽的抬头,目光如闪电般撞向晓山青:“……口是心非的可从来不是我。”

疯话。

晓山青压下某一瞬间的异样,懒得深究,转而揭开旁边的药炉盖子,缓缓把血倒入沸腾的药汁中。水汽顶得炉盖微微晃动,炉子咕噜作响。

白布很快被新渗出的鲜血染红,谢歧皱着眉,用牙齿咬住布条一端用力勒紧。

因他出门办事,晓山青有段时间断了药,这回的放血量便大了些。失血让他脸色越发白,唇色也淡了下去。晓山青静静地欣赏着他苍白的面颊,不自觉地开始走神。

直到被谢歧有些暴躁的声音打断。

“别发愣了。”少年将那只裹着白布的手伸到她面前,“帮忙,勒紧。不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炉咕嘟作响的药汁,“别喝我的血。”

晓山青啧了一声,压下心头烦躁,伸手接过布条打结,嘴上也没闲下来:“当心,这秘密可要藏好了,不然陆姑娘可又要心疼了。”

“谢,公,子。”

她一字一顿。

“……”

“……算了。”谢歧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不指望你能发现白仙的问题了。”

“你说什么?”晓山青手上动作一顿。

“它不敢靠近陆瑶光。”谢歧冷着脸道,“你的蛇连我都咬,凭什么不攻击她?

“……”

“只要陆瑶光在近旁,白仙都会从我身上悄悄溜走,除了第一次见面……”晓山青慢慢回忆道。

那次白仙窝在它惯常呆的位置,而她全神贯注于试探陆瑶光,忽略了白仙的异常。

她没有想到单纯如陆瑶光这样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晓山青盯着滚过三遍的药炉,忽然想说点什么。

“你……”

“你还是想去长安?”

然而谢歧的话更快,先一步抢住了她的话头。少年默然地看着她,眼神里是全然的不解与疑惑。

“可你到的了长安吗?阿青?”

晓山青与他对视。

我到的了长安吗?她也问过自己。

是的,从幼时闹脾气哭着喊着要找阿娘开始,她尝试了无数次。

最远的一次,她才刚刚走出苗疆的边界,便迷失在了外面的世界。她那时说不好官话,也听不懂方言,只能停留在那个小小的村落,啃着最后一点干粮等阿爹过来接她。

果然一夜之后,阿爹顺着双生蛊的指引飘然而至。在带她走回山林之前,阿爹牵着她的手,叫她最后望一眼那片广袤的平原。

可小小的晓山青站在那里,却听见背后的苗疆在呼唤她。

阿青!阿青!

这个苗语名字只有一个短促的发音,意思是山的倒影在湖水里的青色。高山的溪流流进圆圆的翠湖,翠湖的水养大了每一个苗人。

阿青!阿青!

风吹过背后的林海发出潇潇的声响,整片山林都在呼喝她的名字。她喝着翠湖的水长大,她天生无法与这片土地分割。

于是晓山青抬头向阿爹承诺:“待我治好了病,我想去长安看看,看完我就回来。”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承诺的重量,像如今的陆瑶光一样,她相当轻易地许出了承诺。年幼的晓山青并不会想到,要在长安那巨大漩涡中做一尾逆流的鱼,需付出什么样代价。

——或许她阿爹知道。因为阿爹低头看她,思索了片刻,答道:“那你可千万要记得归路,你能做到吗?”

“我能。”

“我出的去,也回的来。”晓山青看着谢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少年死死地注视着她,那双眼中仿佛有火在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下一秒,他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而晓山青看着他的背影,将苦腥的药一饮而尽。

谢歧似乎并未如梦中那般,爱上那位长安少女。她想。

而她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她必须做些什么,亲手去抓住那场能将她的命运吹向长安的东风。

*

陆瑶光遇到晓山青的时候,她正只身坐在藤桥的扶栏上。山风卷着她的长发飞舞,她却浑然不怕般将半个身子探到了空中,任由风穿透薄衫,脑后银环碰撞,叮当作响。

“阿青姑娘,你不怕吗?”陆瑶光忍不住出声道。

“我不怕啊。”晓山青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那头青丝如泼墨般乌黑亮泽,看得人忍不住心痒。

于是她顺从内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的头发真好看,难怪谢歧把你带了回来。”

“哪有的事,谢公子怎么会因为这个……”少女的脸上泛起蒸腾的红霞,好像上了一层可爱的胭脂。

晓山青凑近她:“可是他收留你住在他的吊楼里……你知道吗?从前有好多姐姐妹妹在他窗子下唱歌,嗓子都唱哑了,谢歧也没开过一次门。”

“那是因为我夜里实在害怕,睡不着……”陆瑶光的脸更红了,“谢公子他只是把房间让给了我,他的屋子里没有那些吓人的虫子。”

若她还是长安城里那位骄矜的贵女,自持身份,断然是做不出这等事的。可是苗疆的夜太黑,她害怕夜间出没的毒蝎,也害怕那扑打灯火的巨大蛾子,只能向谢歧寻求庇护。

谢歧将他的房间留给了她,自己却不知所踪。

不知道他睡在哪里。但谢歧若是不想见人,有的是办法叫人找不到他。

“你可知道为什么他那里没有那些东西?”晓山青瞧着她飞红的面颊,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瑶光这边的进展倒是顺利。一如梦中所示,少女的情愫似乎被旖旎梦境包裹,越发重地依恋着谢歧。

“因为他养蛊。”

“你知道蛊吗?”晓山青歪头看她,像一只停在颤巍巍枝丫上瞧着人的山雀。若是她想叫少女的情思更深,本不该讲给她这些事的,可她偏偏想让这个懵然无知闯入这里的少女多知道一些东西。

“它能叫人口角生疮,溃烂流脓,求生不得;也能叫人破肚穿肠,心口穿针,却求死不能。杀人擦肩之际,索命千里之外——当然也能让蛇虫鼠蚁退避。”

她忽的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握拳的手在少女面前打开,掌心里赫然正躺着一只丑陋狰狞的白蛛。

陆瑶光被唬得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后退了一步。她惊惶地望着晓山青,不安道:“谢公子……他……”

未尽的疑问里带着巨大的恐惧:“他也……杀人吗?”

她像是被骇住了,紧张地看着晓山青。

是的,他杀人。他杀光过一整个寨子的人。晓山青是看着他杀的。他杀得血流成河,最后一把火点了那个地方,像是要把自己惨烈的过去通通点尽。

“他不杀人的,对不对?谢公子是个好人,他还救了我,我……”她急切地、像是想寻求印证般问。

不,他不是好人。那些老弱妇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可那些漠视他痛苦、袖手旁观的,所谓无辜吗?

晓山青收回了那只在陆瑶光面前显得异常“温顺”的白蛛,她没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安抚少女。

“别怕。他既许你住进去,定早将那些玩意儿收拾干净了。”

她顿了顿,看着少女惊魂未定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至少对你而言,他绝非恶人。”

“如果你要喜欢他,可千万别松手。”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忽又促狭地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少女发烫的耳廓,笑吟吟道:“不过,你难道不喜欢……他那张脸吗?”

“至少他长得漂亮,不是吗?我们苗寨里的姑娘都喜欢他的脸。”

“阿青姑娘又打趣我……”陆瑶光终于看出眼前少女小小的促狭。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只坏心眼的小狐狸好。

少女的情思终究又重新飞扬起来,随着寨子里清凌凌的山歌盘旋而上,融进了那越发得响的鸟鸣。

彼时晓山青未曾料到,记忆中预兆两人“情愫暗生”的关键节点会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就在这天下午,陆瑶光哭着带回了满身是血的谢歧。

*

圣子负伤。

老苗医已带着药箱急匆匆赶去,婆婆也赶下山来。

晓山青赶到那间弥漫着浓重血味的吊脚楼时,谢歧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处理过了。眼下他正半靠在塌上,平日里束起的长发散落着,发丝被冷汗粘腻在颈侧,咬着牙,一声不吭。而陆瑶光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眼睫上未干的泪珠随着抽泣微微颤动。

晓山青的目光却瞬间钉在了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少年劲瘦的腰腹间,一道斜斜的刀伤破开血肉,即使上了厚厚的止血药粉,仍然能看到翻卷的皮肉边缘在微微渗血。

不是苗刀。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晓山青自己就是用苗刀的好手,但这把刀比苗刀更窄,更薄,更快,刀身上应当还有血槽。

“是外乡人。”她喃喃道。

又有外人靠近了寨子。

——有如往平静的水面里丟一颗石子,她忽觉命运的涟漪在这一刻剧烈地荡漾开来。

“圣子大人,你可对伤你的人有什么头绪?”老苗医唉声叹气地抓着胡子。

谢歧没有说话。晓山青却看到了陆瑶光的手骤然收紧,尖尖的五指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月牙般的白痕。

她非常紧张,甚至带着一点颤抖的乞求。

她在紧张什么呢?晓山青想,除非她恰好认识这个外乡人。

是她的侍卫找来了。谢歧今日与陆瑶光单独出去,他一定做了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才引得这位忠心护主的侍卫产生了致命的误会,对谢歧出了手。

能伤到谢歧的……或许称为“暗卫”更好。

难怪陆瑶光能在山匪手里毫发无伤地逃出来。

“……我不清楚。”谢歧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他有些粗暴地抽回被陆瑶光握住的手臂,动作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额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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