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赵怀书书房。
赵怀书看着案上的口供,指腹轻轻拂过那纸页,目光深沉。
关宁走进来,见他正翻阅着口供,便知晓了他的想法。
她在书案前站定,声音平静道:“后日回京。”
赵怀书缓缓合上口供,抬眼望向她,眸光深邃如墨:“好的。”
他昨夜便已经看过这些口供,也因此彻夜未眠。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贪墨案,可当真相浮现,他才知这远非简单的贪腐,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体制弊病。
江南的军队,需要军费,地方官承担不起,便开始运作粮食,百姓无以为继,最终形成恶性循环。
没有真正的罪人,只有深陷泥沼的所有人。
***
半月后,京城。
一行人踏入长安城门,关宁抬眼望去,朱红城墙高耸,依旧巍然不动,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可她知道,许多事已经悄然生变。
赵怀书亲自押送宣州刺史杜彪、湖州刺史周璟、分水县县令,三人被直接移交大理寺。
她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径直进宫,面圣。
皇宫,宣政殿内。
皇帝手中的折子狠狠地砸在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眸中隐含怒意,盯着立在殿中的关宁。
“你出去三月,就给朕查出了这个?”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压抑的怒气。
关宁垂眸,静立不语。
她知道,皇帝并非真在怪她,而是在气局势的不受控。
这件事牵扯江南按察使,又牵扯到地方赋税,可左相李衡却并未在其中直接涉入。原本皇帝打算借着这次机会扳倒李衡,可如今李经彦——左相的得意门生反倒带回了剿倭大捷的消息,令他的计划难以推进。
此刻,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关宁微微抬眼,缓声道:“湖州刺史、宣州刺史已押入大理寺,臣无能,审不出更多。但陛下治下人才济济,定能查清此案。”
皇帝眯起眼,敛去怒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轻笑一声:“好一个‘治下人才济济’。”
她没有直接站在任何一派,而是将此案交给大理寺,让皇帝有了继续查下去的借口,而非现在就定性。
他收回视线,重新坐下,语气淡淡:“继续查。”
关宁这才垂首:“是。”
皇帝挥了挥手,正要让她退下,却见她从袖中取出另一份折子,双手呈上:“陛下,此乃江南军费一事,臣所拟之法,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挑眉,伸手接过,展开细看。
折子内容言简意赅,逻辑清晰。
江南军费短缺,而江南商路不通,根源便是倭寇骚扰。
——可若让江南商人出资剿倭,情况便不一样了。
商人最重利益,若能保证海上贸易畅通,他们自然愿意出资。
皇帝眯起眼,目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让商人投资军队,由军队护航,既能解决军费问题,又能让江南贸易复苏,一举两得。
更妙的是,愿出多少钱,就给多少保护。
钱出得多,军队护航规格更高;钱少,则低一级护航,甚至无护航。如此一来,商人必然争相投钱,以求最大的安全保障,而朝廷无需拨款,军费自然而然解决。
皇帝将折子一合,抬眼望着她,目光微妙。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比他太傅更懂得如何用人心。
“好一个关宁。”皇帝轻笑,语气意味不明。
关宁微微垂首,不卑不亢:“臣不敢。”
可她知道,她敢。
这一局,她已然落子。
***
正午时分,关宁从宣政殿走出,径直来到司察司,急切询问内侍:“赵掌印何在?”
内侍低头答道:“赵掌印已去大理寺领罚,刚刚回来。”
这一答音让关宁的心猛然一紧,她转身急步,决然地奔向赵怀书的住处。
然而,刚到门外,一位年纪轻轻的太监拦住了她,低声道:“御笔,赵掌印有令,现在不见人。”
关宁稍作停顿,眉头微蹙,示意那太监再去询问一下。
不久后,太监返回,将消息转达给关宁,告知她赵怀书仍旧拒见来客,神情复杂,显然正处于无奈与矛盾之间。
赵怀书趴在床上,将屏风后的影子拉得极长。他的脸埋在枕上,手臂随意垂落在一侧,掌心微微冒汗,指尖蜷缩,仿佛忍着什么。
方才在大理寺挨了十五杖,掌刑的人并未刻意加重力道,然而刑罚落在身上,仍是钻心的疼。他不是没受过刑,可从宣州赶回,周车劳顿,回来的路上,又是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这是堂堂赵掌印在光天化日之下受的罚,或敬畏,或惊讶,或揣测着其中的意味,这疼痛到底还是疼上了几分。
他趴在床上,听闻门外脚步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喜悦,眼底的沉郁一瞬间被某种光亮撕开,藏在心底的某种希冀浮出水面。是她来寻他?赵怀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心脏随之微微收紧。
这会儿,她应是刚刚见完皇上就赶来了。
身上的疼痛和疲惫都提醒着他如今的不堪,他受刑本不为旁人,只是今日,赵怀书心里竟有些介意关宁看到自己这幅模样,狼狈、难堪,又令人怜悯。
他不需要她的怜悯,他受得起这十五杖,也受得起在众人面前的失颜面,可他受不起她站在他面前,她眼中露出那种晦涩的神色。
她应该只把他当成棋局中的同盟,最多是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她不能心软,也不该心软。
小太监的声音在外响起:“掌印大人,关御笔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胸口那点情绪,道:“不见。”
小太监走了出去,将原话带给关宁。
站在门外的关宁神色平静,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赵怀书又开始倔了。她看着门板,目光落在铜环上,半晌才收回视线。她不急于进屋,赵怀书既然不愿见,她也不强求,只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转身离开,朝着永巷令的小屋走去。
屋内,赵怀书侧着身子,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手指微微蜷起。他闭了闭眼,将脸埋进枕中,长叹了一口气。
***
小屋内,关宁轻轻推门而入,屋子里没有积尘,显然小春经常来打扫。她在桌前坐下,指腹轻轻拂过桌面,目光落在一角放得整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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