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漓揉了一下被他攥过的手腕。
这人力气很大,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怪不得系统加载剧情时,提到这人用了“精悍”二字。
她这才察觉到,和那三位小帅哥不一样,这人是个二十大几的成熟男人,身形也透出成年人那种隐隐的高大压迫感。
成年人的世界……真没一样是简单的。
“滚出去。”
这时,顾宴樟一边缓缓擦拭着双手,一边淡淡开了口,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下。
沈漓:“……”
“谁滚呀,”
她笑起来了,倔劲儿差点按不住棺材板,“顾参知莫非很懂此道?不妨教教我吧。”
顾宴樟动作一顿,将巾子从容放在架上后,转过身看向了沈漓。
只见这女人笑得眼睛都弯了:
本来就是个桃花眼,这一笑,便弯得像是一双弯月般的狐狸眼,透着狡黠却看不出粘腻来,极亮极澄澈。
从没见过这女人这样的笑眼,竟隐着挑衅。
顾宴樟一时觉得有些新鲜,缓缓一步步冲她踱过来。
沈漓下意识想退,但硬是扛住了这莫名的气场。
怕什么,这时候他还杀不了她。
“顾参知,”
沈漓顶着压力,看向他的眼睛,“我跟你进来,也是有事要商议——不如你先听我说完?”
“孤男寡女,”
顾宴樟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小叔寡嫂,殿下觉得,在这里跟我议事合适?”
沈漓顿一下,到底是谁先说进来的?
她没说话,一转身伸手猛地一推,将这边书房的窗户,倏地展开。
院内的静候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敞开门窗说亮话,”
她笑了笑,“顾参知心里没鬼怕什么?”
“自然是怕有人说我不行,”
顾宴樟淡淡道,“何况,我还体臭,怕是熏到了殿下。”
这两日内阁里,乃至内阁外一些官员,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微妙,问过他的下人,才知,宫里传出来的,顾参知那什么不行,甚至,体臭。
竟是这女人亲口说的。
沈漓:“……”
她顿时有点心虚,没想到这话这么快就传到了这人耳朵里。
“说……说正事吧,”
她识趣连忙转到正题,“顾参知,我有一计,浴兰节时想让顾参知和陛下双双获利——”
顾宴樟似笑非笑:“你有……一计?”
沈漓被噎了一下。
“愿闻其详。”
不过,顾宴樟竟也给了一个台阶。
沈漓飞快将她的计划略略说了一下。不过是借浴兰节皇帝祈福时,故意说梦到仙人指点,说有一个关于民生之类的祥瑞,会由良臣敬献。
到时,顾宴樟献出曲辕犁的图纸,正合其意。
这一下,仁君、良臣的名声,顾宴樟和她弟弟那个小皇帝,都受益。
“祥瑞?”
顾宴樟眼光沉沉看向她,“白鹿?麒麟?还是灵芝仙草?”
弄这些噱头,这蠢女人,也懂得糊弄天下了么?
更何况,难道她不知,这么一来,是要将那小皇帝往他这边推……左相必定恼火。
这左相,可是她们姐弟两人的依仗。
惹恼了左相,这两人又能有什么好?
他心里冷笑一声,伸手拿起桌上一支笔,似乎不经意间,“咔嚓”一声,那笔杆竟从中生生折断。
“不是这些,”
沈漓轻声道,“是曲辕犁。”
“何物?”顾宴樟一顿,继而随手将断笔丢到桌上,“说说。”
沈漓大致解释了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察看顾宴樟的反应。
只见顾宴樟半垂着眼睑,看不清他眼底是什么情绪,甚至脸上也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无……沈漓说着说着,有点不安。
莫非这顾宴樟对曲辕犁,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这东西,”
沈漓说完,正忐忑等他反应的时候,就见顾宴樟略掀一点眼皮,似看非看地对着她道,“你有图纸?”
“是,”
沈漓盯着他道,“照图就能做出来的那种,很详细的图纸。”
说完立刻补充道,“至于图纸哪里来的,顾参知便不用多问了。左右我见识粗鄙,不过是一些文人君子们不看的闲书罢了。”
顾宴樟没说话,只视线静静落在她身上。
沈漓觉得像是有一条凉凉的毒蛇,一点点从她身上攀爬过去一样,没忍住脊骨窜起一丝寒意。
“我要先看图纸,”
又片刻,顾宴樟才淡淡道,“再议此事。”
“行。”
沈漓很痛快,“等我回头拿给你。”
“不怕我昧了?”顾宴樟随手将桌上断笔,一下拂落在桌旁的废纸筐内。
“不怕,”
沈漓抿了抿唇,“这样是利益最大化。”
对她是,这之后,她那小皇帝弟弟,必然会因为此事有了民声。最重要的是,顾宴樟这个“良臣”的名声,就和她那小皇帝弟弟有了一定关联……
日后关联越多,顾宴樟真要谋反弑君,那顾忌就越多一点。
而顾宴樟,在浴兰节中有此一出的话,也会得“良臣”之名,而曲辕犁必定对民生极为有利……这功劳,没人抢了他的。
是他,能在内阁站稳脚跟的,一次很不错的助力。
这对双方,都是最好的。
顾宴樟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不多说,只淡淡道:“图纸拿来再说,殿下请回吧。”
沈漓从祺鹤苑书房出来时,才察觉到,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但同时,她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好歹,跟这人算是谈了第一步。
“去查,”
等她出去后,顾宴樟也随即离开祺鹤苑,即刻叫来心腹吩咐道,“长公主府上,最近买了哪些书。”
那心腹连忙应了一声退下了。
“曲辕犁?”
顾宴樟缓缓咀嚼了这几个字,莫名咀嚼出一丝新鲜来。只觉得身周沉闷的气息,似乎隐隐透过一丝缥缈的清新气息来。
最好,这东西是真的。不然……这女人也该吃一些苦头了。
……
沈漓回了自己府上,这才一下子轻松了过来。
“殿下……”
这时,一直跟着灭火跑过来的兰云河、芷青、田虎等人,都忙忙迎了过来。
兰云河眼底情绪有点复杂:
他之前看出来,那位小阁老方才似乎都透着杀意,对殿下的嫌恶似乎并不怎么掩饰……叫殿下进去,指不定是为了欺负她。
毕竟,以这位小阁老的手段,这女人绝对讨不了好。
这女人受委屈,本是他喜闻乐见的。
可这女人进去时……他方才竟莫名有一抹担忧。
怪哉。
“那老梅树保住了,”
沈漓眸色亮亮的,“你们不用担心。”
兰云河:“……”
他才不担心一棵树。但方才这女人那般维护一棵树,也莫名叫他心里什么地方生出点奇怪的感觉。
沈漓回头将曲辕犁图纸随身带好,便等着永宁候府老夫人的寿辰正日子了。
在之前,她在侯府那边过来的嬷嬷们面前,假装绣了几针。
等那些下人,得知她绣的这幅百寿图,竟是给老夫人备的寿礼时,那面上神色都有点微妙。
但,谁都不敢多话。
沈漓心里一笑,这就是做上级的好处。再怎么说,她也是长公主,金枝玉叶呐,就算是老夫人的媳妇,见了面,老夫人还得先向她行礼呢。
先忠后孝,大殷的规矩。
“殿下,这寿礼……”
林尚宫倒是有些担忧,等侯府那边请安的人离开后,她小心道,“会不会简薄了些?今年是老夫人的整寿,按规矩,是要比往年更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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