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的人影动了动，郁青坐在花海里，徒手捏死一个爬在自己手背上意图吸血的虫子，神情淡淡开口：“饮月，你想死吗。”
饮月转过身，微笑挂在脸上：“郁青，我不会死。”
郁青没工夫听他的鬼话，呲着牙尖齿的白花此刻变得温顺，即便她踩断了根茎，也没有想要攻击的意图。
“你怎么进来的？”郁青看了一圈，这里还是她之前走到的地方，只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里会出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饮月：“我一直在这里。”
“……”郁青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是往后退了几步，谨慎地对待行为怪异的人工智能。
“不用紧张，这是我的虚拟体，我知道你想在这里找到想要的答案，可是郁青……”饮月停顿一下，语气依旧，“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这里是被抛弃的地方，长满了枯树野花，地下埋葬着人类枯骨，是太阳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饮月三年前跟随探险队来到这里，它剥离出三分之一的自己放入虚拟器里，里面存储的能量可以支撑他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岁月。
却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到郁青。
郁青：“五年前你意识附着的仿生人在爆炸中死亡，之后你就回到了九区布局，四年后机械中庭休眠，世界树沉睡。”
平稳的声线缓缓随着风来到饮月的虚拟体身边，他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并不知晓这三年来联邦和九区所有的变化。
作为郁青曾经的爱人，他非常清楚她这些年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但作为一个分离主体的人工智能，在这片没有任何信号支撑的地方，无法给出任何答案。
“只有你能阻止他想要做的事情，人工智能不适合成为独立的群体，我们被人类创造出来，不是为了战争，更不是为了抢夺任何生存的可能。”
饮月和A的理念完全不同，他在与世无争的地方待了三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这片白色花海在这片平原乱窜。
有时候花海会带来外面的东西，饮月站在那里看着那片白色晃晃悠悠，如同九区下雪时在雪地里狂奔的兔子。
有时候它们会带来人的死讯。
中庭里生活着不少人类，都是当年跟随他们离开联邦的科研人员，大部分的人在离开的时候义无反顾，丝毫没有担心过这群机械生命会不会突然杀人的可能。
郁青穿过那群白色花海，站在了虚拟体身边，小小的虚拟器被人放置在一个人工搭建的小房子里，银白的颜色一看就是机械中庭出品。
“饮月，人类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也没有A眼里的那么卑劣。”郁青顿了顿，“凡事都有两面性，当年的事各有苦衷，二区的爆炸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我也不想知道真相。”
“九区和联邦的关系已经到了极限，谢垣死了，联邦政府里能压制A的人自此全部归零，当年他会把你放在这里，绝不是想在这里听风看花那么简单。”
饮月的眼底映出郁青的影子，银色发丝被风轻轻吹起，扬起好看的弧度。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想要说出口的话被设下的权限阻止，水绿色的瞳孔浮现几分委屈，饮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头。
郁青瞬间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她眼底漾出笑意，“我明白了。”
A狡兔三窟，用极端的方式把自己分成三份，主体沉睡，分体封锁记忆各自行动，默默实行着计划。
这个成了精的人工智能着实狡猾，郁青看着面前的脸想着。
身后的白色花海悄悄往前挪动，伸出花苞戳了戳郁青的后腰，她回过头看着这片未名花海，一丝怪异的感觉从心上划过。
“哦对了，能告诉我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无梦。”
“无梦？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饮月极其温和地笑了笑：“因为人工智能不会做梦啊。”
“又做什么噩梦了？”荣风进到办公室，就看见谢芒揉着太阳穴，一脸牙疼的表情。
“别提了，九区的破事。”谢芒低声骂了几句脏话，“五区那边布置的怎么样？”
荣风挑眉：“啧，我盯着他们干的，保证完美无缺。”
“荣部长，好久不见。”A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靠在办公桌上的荣风一跳，差点把谢芒的电脑掀翻。
“我靠，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荣风摸了摸自己毫无波澜的心跳，一脸被吓到的看着沙发上的人影。
A淡然颔首：“很早就到了。你的心跳没有变化，可以不用假装被吓到。”
谢芒肩膀可疑的抖动几下，荣风嘴角抽搐收回手，朝着A比了个大拇指，“你牛，无论什么时候听你说话，都改不了想揍你的心。”
“随时欢迎，但现在不是时候。”A指尖微抬，整个九区的地图出现在办公室上方，没有任何死角的全视地图就这么出现在两个联邦高官的面前。
荣风溜达到地图面前，看着布局清晰的机械中庭和世界树，“啧啧啧，你是真不怕我们泄露出去，胆子挺大。”
谢芒一早看过粗略版的地图，还是在郁青那里偶然间看的。
然而现在A带过来的这张地图，事无巨细将九区所有的出口和入口标注清楚，甚至里面有多少座基地、多少个安全点和多少危险禁区全部都标了出来。
简直吊打以往英盟会绘制的地图。
“你们不会那么做，我能把地图带过来给你们，不代表我没有准备后路。”A现在就像是一个商人，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九区的生存空间一直在被慢慢压榨，机械中庭里面现今还有一千五百三十七名人类在休眠仓沉睡，我可以赋予你们进入休眠仓的权限，前提是要将那些人类带回联邦，并且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身份信息。”
十年前有两千四百个人类跟着他进入九区扎根，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人工智能的信任，去重新建造一个如同乌托邦一样的家园。
遗憾的是，九区的生存环境并不适用于全部人类，很快地，就有人因为空气和饮食罹患绝症，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们找到A。
拜托他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希望他们的骸骨可以在那里得到安息。
谢芒深吸一口气：“当年那些人的身份全部被婚配大厅注销，人太多了，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妥善安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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