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着天使童颜的恶魔已经降临。
“不！你快逃啊！”老咒灵狠狠地推了一把我。
五条悟悬在高空之中，令我又幻视那轮冰蓝色的月亮。
他脸上没有任何笑意，语气也十分冰冷：“今天谁也别想走，搞什么啊，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趁我不在的时候搞事吗？”
远处的地面上，是被他救下来的咒术师们，加茂宪纪受了很严重的伤，奄奄一息地被抬上担架。
我甚至看见了久未露面的家入硝子。
参与这次秘密暗杀的全部人都低着头，恹恹的站着，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乐岩寺朝辅助监督递了个眼神，对方领会，刚掏出手机，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五条悟盯着乐岩寺：“想告状吗，老头子，我的世界里可没有尊老爱幼这一说。”
乐岩寺瞪了下眼睛，似乎是被气得不轻。
“你们对付我可真舍得花心思，布帐应该消耗了不少咒力吧？竟然还在甜品店门口专门给我建了座迷宫。”
五条悟语气嘲讽：“也难怪会被一只二级咒灵打成六亲不认的模样。”
我和老咒灵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果然够恐怖。
它在向我传递情绪：「今天我们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你本身是特级，如果加上宿傩手指，恐怕还有拼命的机会。」
老咒灵身上长出许多只手，拼命把我塞进下水道。
我隐隐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脚踝。
“喂，等等！”我低声喊。
好像不对劲。
不，是很不对劲！
“你朋友智力水平跟你一样吗？”
咒灵飞快地说：“比我差一点。”
“差一点是多少啊？这家伙能说话吗？我怎么觉得下水道里有东西在啃我的脚啊！”我崩溃地说。
“只是老鼠而已。”老咒灵安抚我说。
现在真是卡在一个两难的境地，不能探出头去，因为那上面有生气的五条悟。
从战力上，单打独斗的生气五条悟＞＞生气的五条悟＞平静的五条悟＞开心的五条悟＞一般特级咒术师。
但我也没法往下走，有东西膨胀着堵住了洞口，甚至还想要咬我。
但很快，那啃咬我脚踝的东西，开始试图攻击我的手。
头顶，在那老咒灵拼命护住我的身躯后面，阵阵刺眼的光芒几乎将我照得失明。
那是什么？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再抬眼，就只看见老咒灵的左肩开了个大洞，紫色的光芒直接穿了进来，将我笼罩。
而我胸前幸好有弹珠盾牌的保护，才能在这规模下的紫色光芒中存活。
那是……
我透过被洞穿的咒灵，在另一端看见了五条悟。
他还维持着半只胳膊悬空的姿势，黑色绸布质地的眼罩被拉得很低，露出一对散发着冷光的眼眸。
视线压过来时，他竟然还淡淡地笑了一下。
“介绍一下，这是连五条本家都很少有人知道的招式，虚式「茈」。”
他身后，乐岩寺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虽然保持着威严，但比刚才命令学生们的语气弱了很多。
“五条，总监会的命令是带回完整的核心。”
五条悟迅速瞥了后面一眼：“接不住「茈」的人都不许说话。”
说罢，他拇指压在中指上方，隔空朝身后弹了一下。
日下部笃也吓得立即蹲下来捂住额头，身为二年级班主任，在危急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甚至还扯过身边的学生一起蹲下来。
砰。
一记闷响。
日下部吃痛地“呃”了声，手颤巍巍地摸了摸脑袋被击中的地方。
没有流血也没有开洞。
他震惊地盯着掌心里的东西——只是一枚小石子。
“清野瞳。”五条悟又转回来看我，“诅咒拥有名字的好处就是会被我记住，然后晚死一会儿。”
“其实想遵守约定的，但现在这个局面很尴尬。你愿意回来继续接受监管吗？答案肯定是不会吧。但我又不能放任你一个特级诅咒在外面乱跑……不然那才是真的疯了。”
五条悟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这次是我毁约。你想怎么恨我都可以。”
我对他的坦然哑口无言。
怎么有人连毁约都能说得这么气定神闲？
我很无奈地说：“其实，你可以直接动手的。”
“那样太失礼了啊。”他歪头笑笑，柔软的发丝在晨光中闪闪发亮，黑色制服的轮廓也被一层淡淡的金光包拢。
书上说，高级的恶魔长得都像天使一样，目的就是迷惑人心。
我不是人类，也被迷惑到了吗？
面前的老咒灵发出痛苦的低吟，术式的光芒若隐若现，可被洞穿的肩膀仍然无法复原。
我愣住：“你的反转术式竟然无法修复「茈」造成的伤害吗？！”
“是无下限，”老咒灵断断续续地说，“被挡住了。”
我这才发现，伤口附近的组织被一层淡色的空气膜包裹住了。
能够将无下限计算到如此精准的程度……五条悟是怎么做到的？！
我眨眨眼睛，在一片朦胧的晨光里，听到五条悟的声音。
“好了，两位特级，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我现在没耐心了。”
老咒灵张开嘴巴。
“清野瞳，很美的名字，你一定是从很漂亮的地方诞生的吧？也许我们诅咒的宿命就是这样，一生都在逃亡，最终也会死在逃亡的路上。”
“对了，还没告诉过你，我是从人类欺骗的感情中诞生的。”
“我知道，你其实对咒灵高专那个庇护所也不自信。欺骗与谎言的味道，没人能比我更熟悉了。”
我感受到心脏前所未有的灼痛。
我紧紧地盯着老咒灵，试图看清楚它身上每一对眼睛：“喂，你想不想在我的世界里活下去？我保证，会带你见到那片世外桃源。”
以我现在的状态，发动将一个咒灵固定住的术式，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我宁愿再耗费一次。
我从心脏感受到了强烈的意愿，那就是让我的同伴活下来。
老咒灵咧开嘴吧，倾吐出血气。
“谢谢你的善意，但是，我想自己选择我的终点。”
它在苍的光芒中消失了。
从谎言里诞生的咒灵，在临死前，却对我表达了最诚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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