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襄抱着一颗破碎的心,飞奔回寺院,却在莲花池畔被公主叫住。
落叶轻摇,水波荡漾。
永嘉公主正凝望着一池游鱼,顾影自怜——远嫁他国,意味着此生再难归乡。
年初时西戎乌孙国遣使来朝,为那位年过半百的老王求娶中原公主。她记得使者呈上的国书里写着“父死则妻其后母,兄亡则纳其寡嫂”。这般悖逆人伦的习俗,光是听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可当二百匹乌孙天马踏着雷鸣般的蹄声进入皇城时,满朝文武的眼睛都亮了。那些通体雪白的骏马仰天长嘶,鬃毛在阳光下泛着银缎般的光泽。她躲在屏风后,听见太后轻叹:“一介公主,终究比不得这些能壮大骑军的天马。”
于是她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
她借口精研《华严经》尚未结业,将婚期从春拖到秋,可梧桐开始落叶时,再也拖不得了。
“菩萨……”她忽然攥紧手中的琉璃念珠,指节泛白,“您说众生平等,为何偏我连池中游鱼都不如?它们尚能得遇善信放归江河,我却要被推进火坑?”
锦鲤跃水,激起一圈涟漪,仿佛菩萨的回应。
九襄觉得今日的公主没了大殿上的端庄肃穆,更像平日来寺院求佛问道的信善。
“‘小菩萨’,都说你是‘九转菩萨’,所以没有生父?”
“公主,世间万物,皆有其因缘。佛法有云: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小菩萨’,佛说慈悲度人,可我以慈悲心待事,慈悲心却不待我。”
“公主,慈悲不是交易,而是躬身为众生荷担痛楚的修行。正如您此番远嫁和亲,公主一人的慈悲,若能平息边陲烽烟,换来万千黎庶的安宁耕作,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广的慈悲?”
公主怔怔地看着这个十五岁少女,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智慧,于是,叹气道:“‘小菩萨’,你失去过挚爱吗?”
“公主,佛法有云: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爱,不是执念,而是慈悲。放下即自在。”
“放下即自在!若失去的是你唯一的娘亲,你也能自在放下?”公主眼眸一跳,又问她。
“我必日夜思念,心如刀割,痛,亦是人之常情。但我也会将悲痛心化为慈悲心,以慈悲心看待自己,以智慧心观照内心。”九襄目光微微闪动。
“不错,‘自度度人,自觉觉他’。‘小菩萨’,我会记得你今日之言。”公主看着九襄的眉眼,那与自己依稀相似的轮廓,让她心中的决断又坚定了几分。
放生池的涟漪渐渐平复,公主的心潮却愈发汹涌。
待九襄离去,她对侍立一旁的婢女小莲低语:“去,请冯居士过来一叙。只说本宫想私下请教佛法,莫要声张。”
冯氏被旧太子冯鸿纠缠,正欲寻求慧明帮助,出门便被小莲半请半拉地带至公主下塌处。
青瓷博山炉的沉香袅袅,她的心亦如那炉烟上下忐忑。
当竹帘掀起,公主走出时,她慌忙跪伏于地。
“冯居士,抬起头来。”公主的声音柔和威仪。
冯氏依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公主那张秀气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惊得又低了头。
“莫怕,抬起头说话。”公主走近几步,目光如同精细的刻刀,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冯氏的容貌:鹅蛋脸,远山眉,虽荆钗布裙,不施粉黛,却难掩那份天然的清丽。
“像……真有几分像。”一句轻飘飘的叹息逸出公主的唇瓣。
冯氏心头一紧,不好的预感如同藤蔓缠绕上来。
公主却已敛去异色,换上一副感伤面容:“冯居士莫怪本宫唐突。今日见了小菩萨,灵慧剔透,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我那五岁便夭折的小妹……若她在世,也该有十来岁了。”她语气微顿,带着深深的落寞,“我即将远嫁西戎,此生恐难再归故土。临行前,只想与家乡人多说几句体己话。”
她亲手扶起冯氏,赐坐于下首,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姐妹般的亲昵:“她们都说,冯居士与本宫,很有几分相像呢。”
冯氏刚沾座垫,闻此言又是扑通跪下:“公主折煞冯氏了!”
“快快请起。”公主虚扶一下,叹道,“不必如此拘礼。论年岁,我或许还要唤你一声姐姐。”
冯氏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接话,只垂首聆听。
公主凝视着她,长久不语,眼中竟缓缓落下泪来。“冯姐姐,”她改换了称呼,声音哽咽,“世人只见皇家富贵,谁又知这锦绣囚笼里的辛酸?幼年失怙,深宫冷暖……如今更如一枚棋子,远嫁蛮荒……姐姐,我这心里,实在意难平!”
这番掏心掏肺的倾诉,勾起了冯氏过往的记忆,她不由得对眼前这尊贵的少女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温言劝慰道:“公主,世事无常,皆是因果。失去之痛,宛如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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