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灼灼,杨柳青青,群鲤越波,正是江南好风景。
照月从霸刀山庄返回长歌门数月有余,早已渐渐熟悉了此间生活。
晨起练剑半个时辰,再与同辈弟子一并往微山书院或漱心堂外读书,午后往御射场练习骑射或于挽音阁学琴,休沐日还会有一仙一相双剑双巅三琴三贤四指流云开小灶……充实得让照月仿佛回到了高中时。
虽然不是很想回顾现实中的高中生活,但是在长歌门上学,她并不排斥……除了在微山书院摇头晃脑地读书。
因着早上起得早,这般读书又常常令一人一鸟昏昏欲睡,直教她被骆子维先生罚了很多次,几乎把兴文堂附近的老鼠赶尽杀绝,雨后赶虾蟆这种事也几乎被她一人承包。
偏这人才思敏捷过目不忘,虽每日课上混混沌沌,却次次小考都能名列前茅,惹得骆先生又爱又恨,赏也不是罚也不是。
照月内里早已是个养成习惯的成年人,且向来知道何事对自己最有益处,后来干脆央求师傅与先生允她自去读书,射御一道在她熟练之后亦变成自己练习,如此一来,似乎只剩学琴习剑次次都需师长从旁教导。
九龄公曾私下对杨逸飞说:“你这弟子分明是文韬武略出将入相的大才,如今看来,却是一心走江湖之道了?”
杨逸飞只笑:“她有心报国,经苍云军一事九龄公岂会不知?我曾问她为何不愿进鸿鹄院,她只道自己又不得入朝为官,何必占了他人位置,可我知晓这并非直接缘由,只因‘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非她所愿。”
他顿了顿,又道:“夜北兄先前传书于我,言说照月曾在雁门关一问苍云军诸位统领,逸飞不才,便也在此问一问先生,九龄公心中的大唐,是谁的大唐?”
张九龄默然片刻,长叹一声:“我明白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般人才,若能生于太宗年间……罢了,是我着相,圣上昔年亦是明主,无奈遭奸佞蒙蔽,否则李青莲那般人物又如何能至今仍存回朝之心?”
杨逸飞沉默不语,他与大哥青月皆无心仕途,却知晓师傅李太白对于长安的执念,亦清楚九龄公心中憾恨,然而他却不能反问九龄公,遭人蒙蔽难道只是奸佞之错?
对于照月那一问,他自然也以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乃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万不得已,谁又愿见水覆舟沉之景?届时只怕更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长歌门自建立至今,无数文人墨客往来其中,有人居庙堂之高,有人处江湖之远,却皆有忧国忧民之心。鸿鹄院更是专为有志入朝为官、准备参加会试的长歌高级弟子所建,因入院要求堪称苛刻而在门中地位超然,可是如今,若入朝不见天日,是否也该有所改变?
而他的弟子,自也应有比之鸿鹄院更合宜的去处……以照月的性子,当会喜欢。
照月还不知道师傅心境发生了何等变化,这些时日她在门中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若猜测为真,细思之下真相实在令她半是欢喜半是愁。
傅七殊过来寻她时,远远就听得琴声泠泠,又见院中有一青白身影上下翩飞,剑风卷着遍地落花,搅起无边花浪。
听得她的脚步声,那花浪似有意识,直直将她包裹其中,又在瞬间散作漫天飞花。
琴音戛然而止,被照月拉来弹琴的杨露轩无奈摇头,指责照月:“你心不静,却还惦记着这般风流轻佻的手段。”
傅七殊一边摘着发间花瓣,一边问:“师妹遇到什么问题了?”
照月笑嘻嘻地凑过去,一边帮她理着头发,一边向师兄告罪,又道:“师姐可知,万书楼那位怀石山人是何来历?又姓甚名谁?”
杨露轩叹了口气:“真不知你为何对那位客卿这般感兴趣……可是他身份有异?不过七殊向来对琐事逸闻不感兴趣,你若问她恐怕还不如直接去问凤师叔。”
“师兄这次可猜错了。”傅七殊却摇摇头,“这件事……我恰巧知道一些。”
“哦?”照月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好师姐,快告诉我。”
“好,不过我也只知道一点。”傅七殊压低声音道,“那位客卿自晟江来,只知本姓龙,因得罪了李相,险些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幸得义士出手相助,来我们长歌门寻求庇护,只是逃亡时与家人失散,故而常常郁郁寡欢……”
晟江、龙姓、还得罪了李林甫……怀石山人……怀、岩……那不就是龙岩怀?
照月惊愕地眨眨眼,忙继续追问:“师姐可知那位义士是何人?”
傅七殊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难不成是师妹认识的人?”
杨露轩也关切地看着照月,在他们的认知里,照月幼年便与亲人失散,辗转流落到千岛湖,后被门主收为弟子,此后寻亲一直未果……若能找到线索,自是莫大的幸事。
“我也不知……”照月的心脏怦怦乱跳,除了穿越而来未卜先知的侠士,还有谁能改变龙岩怀一家的命运?还有燕帅先前做的那个梦,亦是不同寻常……
不过俊华和龙岩怀失散……难道还是到了丐帮?江潮那支凌雪小队的命运又如何?李林甫勾结吐蕃的证据可还有用?若是李林甫被扳倒,安禄山没了顾忌,是否会提前叛乱?
可是苍云军在她的谋划下得以保全,安禄山与史思明分领平卢、范阳节度使,狼牙军一事已被事先挑明,朝廷既准备分而治之,理应不会毫无行动……
朝中波诡云谲,且个中情况已与原本时间线不同,穿越者也渐渐没了优势,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未雨绸缪静观其变。
不等她们继续细说,钟玲便匆匆走过来,见她们都在此处,忙道:“有贵客到访,七殊,照月,门主让你们两个都去见客。露轩,你也跟我来……”
“见客?”照月和七殊皆面露不解,前者又看向杨露轩,做了个口型,“天道轩任务?”
杨露轩微微摇头,悄悄回了句“尚不知晓”,又笑道:“两位师妹,回见。”
照月抱着琴,和师姐一并穿过往漱心堂去的长廊,低声道:“也不知是什么贵客,这还是师傅头一回特意让我去见客。”
傅七殊也摇摇头:“我亦不知,此前从未有过这般情况……照月,怎么了?”
照月愣在原地,看着远处正与九龄公、杨逸飞、凤息颜等人闲谈的身影,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眼焦点列表,“李倓”的大名赫然在列!
七殊又问:“可是瞧见什么了?”
“啊,没什么……”照月眨眨眼,抿嘴笑起来,“看见了一只坏猫。”
肥啾站在她头顶昂首挺胸:邪恶金渐层出没!《心归长安》单曲循环!铁血建宁党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
华山巅的春天来得很晚,已至清明时节,纯阳几处峰上还有积雪残存。
年后吕祖便再度出山云游,长生犹不死心,在后山转了好几圈,却连一只乌龟都没见着,还被祁进怀疑是她想要躲懒,又被抓回去多练了一个时辰的剑。
不过这几日,她明显发现祁师叔心情比之往常更为不悦,为免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她在掌门师叔授课时悄悄打听过,却也只知道大概是因为一些凌雪旧事。
这天夜里,不知是否因着白天练剑太久,长生只觉四肢酸胀,却横竖睡不着,换到谢流岚那边亦是如此,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拎着剑走了出去。
四下静谧无人,焦点列表却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名字。
长生跟随指引走过去,便看见祁进一身素服,正将一只平安锁挂在栏杆上。
风拂过,栏杆上成排的的平安锁轻轻摇动,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这般场景大抵不愿被人看到,长生在原地伫立两秒,悄悄收回了刚才踏出去的脚步。
但是已经晚了。
“出来吧。”祁进转身看向她藏身的角落,“三更半夜,为何不睡?”
长生慢吞吞走到他面前:“累,睡不着。”
“那是还不够累。”祁进淡淡道,就见长生迟疑着往回退了一步,不由又被她气笑了,随即摇摇头,把脚边的一坛酒尽数倾在栏杆前的雪堆上。
长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这时候模样倒和表面一般乖巧。
“眼下无事。练剑?来。”
祁进乍然出招,长生先是心下一惊,随后本能拔剑格挡,鹤崽也闪着翅膀狼狈地落了个镇山河,却被一道人剑合一直接炸翻。
“若是生死之战,只顾着防守可不是好习惯。”祁进提点一句,“再来。”
剑影纷飞,从太极广场一路战至莲花峰,长生终于体力不支,栽到雪堆里喘着气,不想起来了。
祁进伸出手拔萝卜一般将她拽出来:“不早了,回去睡吧,明日轮到我教习,允你多睡一个时辰……啧,你这副表情是想直接继续练剑?”
长生乖乖跟着他往回走,一路上都很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风里忽然飘来一句:“不问?”
“平安锁?”先挂平安锁再倾酒,究竟是祈福还是祭祀呢?那个人又是谁?长生不记得游戏剧情里还有这种设定。
祁进却先问:“长生,你们这样来历的人,如果……算了,想来你也不知道。”
长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师叔不问,怎知道我不知?”
祁进却拍了拍她的脑袋:“暂时还是不必知道。”
他总不能直接问,像你一样的世外之人,如果往生,会去往哪里呢?
况且他并不知晓那人是不是世外之人,甚至连对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谜语人,烦。”长生捂住脑袋,头发都乱了!
“那就烦吧。”
因为紫虚子当晚过于不做人,纯阳宫暂时失去洛长生其咩一周。
虽然在刀宗,换了谢流岚也一样被师傅按在地板上摩擦。
谢云流其实更喜欢在秘境之中教导她,因为完全不用留手,也不用担忧令人糟心的徒弟真的会在比斗之中身受重伤——谢流岚合理怀疑师傅还带了一点点报复心。当然,唯一的坏处是只能由他亲自出手,偶尔不小心还会触发那段再也不想看到的剧情。
于是,谢流岚几乎再也没有成功把宫中神武遗迹副本中谢云流的血量压到60%以下。
偶尔在现世指点她练武,谢云流的态度也总是十分严苛,惹得跟来刀宗的张钧与静虚三代弟子个个心有戚戚,也对百折不挠的谢流岚十分佩服。
却不知谢云流私下对师弟李忘生说:“我其实最欣赏她这副倔强心气,如此看来,想要打败那梦中幻影,大概只需四五年光景。”
“四五年便可战胜师兄,即便只是幻影,也可谓天纵英才。”李忘生笑道,“天降异星于纯阳,竟是山门大幸。”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错开目光,唉,就是这异星脑袋里装了太多芜杂之事……
谢云流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师弟,师傅临行前,可有言说其他异星之事?”
李忘生摇摇头:“师傅只说异星各有命轨,天机不可泄露。”
……
渤海国,月泉宗。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这不是一句古诗?”月泉淮眉梢微挑,静静望着眼前东瀛人打扮的女子。
这女子名为风音泠,正是当初指引他往中原寻神算后人以解开自己命数之谜的人。
风音泠轻咳两声,吐出一口血来:“即便冒着反噬己身的风险,穷尽我之所能,也只能卜算至此了。便如宗主命运,世外之人的命运亦不在天定命盘中,且似有天道为其遮掩行踪,还似乎另有高人相助……”
“有人相助?”月泉淮想到什么,冷哼一声,又将目光落到那句诗上,“依你之见,单这句卜辞,又是何意?”
风音泠回道:“大抵是说世外之人不止一人,且分散在不同地域,若联系全诗,他们当各有使命,道阻且长。”
月泉淮沉思片刻,挥挥手道:“老夫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风音泠并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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