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紫宸殿内。
江明徵入殿时,阮令正坐在一桌棋局前,他正要行礼,阮令却抬手免了他的礼节。
“可让朕好等。”他笑了笑,虽是怪罪的话,却没什么愠怒之色,“快来坐,这一局朕钻研了数日,今日势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江明徵走上前,眼中满是无奈:“陛下,天色已晚,您该歇下了。”
“朕日也歇夜也歇,歇得十分够了。”阮令自嘲地淡哂,“别说扫兴的话,就这一局,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是。”江明徵扫了一眼桌上残局,在他面前落座。
阮令看他执起棋子,许是人在眼前,声音便压得低了:“长徽的事,可有进展?”
江明徵不假思索地落子:“目前掌握了一些线索,还需进一步深究。”
“呵,我倒要看看是哪只老鼠如此胆大包天。”
阮令冷笑一声,看着棋局,犹豫片刻也跟上棋子。
江明徵见他神色不悦,轻笑道:“陛下一直候在殿中,既然心系公主,何不亲去过问?”
阮令睨了他一眼:“眼不见心不烦。”
这话没有主语,常人只怕会认为阮令心中厌烦阮娴,可江明徵却明白,他是怕自己惹她不悦。
“当年的事,陛下亦有苦衷,公主这些时日留在宫中,陛下或可借此机会,与公主敞开心扉。”
“苦衷?苦衷有什么用。做了就是做了,事已至此,我也不算冤枉,再多辩解都是徒劳。”
江明徵心中一紧,劝慰的话梗在喉间,正欲转圜,外头却有宫人传话,说是皇后派人来送药了。
“知道了,放在一旁便是,下去罢。”
阮令瞥了眼送药的宫女,执着棋子的手随意地挥了挥。
宫女依言将药碗放在他手边,却并未离开,而是退后两步,福了福身,语气恭敬,态度却强硬:“陛下恕罪。娘娘有令,奴婢需得亲眼看着陛下用完药方可离去。”
阮令闻言将棋子扔回棋奁中,在棋子相击的清脆响声中正眼看向那宫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端起碗一饮而尽。
宫女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听到碗与木桌的碰撞声,才收起碗离去。
“真不愧是朕的好皇后。”阮令望着宫女离开的背影,待她彻底从视野内消失,才再度将视线落回江明徵身上。
“娘娘也是为您的身子着想。”
“当然,天底下没人比她更盼着我长命百岁。”阮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副行将就木的身体,只有她当个宝贝。”
“陛下慎言。吉人自有天相,陛下有真龙护体,定会平安长寿。”
“凭着汤药从苍天手中偷着日子来续命,多一日寿命便多一日煎熬,真没意思。”
“太医说了,陛下若是好生将养着,定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哪个老糊涂敢犯这样的欺君之罪?”阮令当即嗤笑道,“我这身子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我心里有数。”
“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乃天子之命,有龙气庇佑,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江明徵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捻起一粒棋子道:“不说这些,这局棋该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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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阮娴记挂着姐姐,揣着满腔无力入眠,睡得依旧不安稳。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五年来她总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将活着时该睡的不该睡的觉全都睡够了,重生以来,她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不是身患重病,就是总做些离奇的梦。
这一晚倒是没有奇怪的梦来打扰她,因为她几乎就没睡着。
天又在不知不觉中亮了,阮娴惆怅地想,长此以往,她的精神和身体必定招架不住,连平安度日都艰难,遑论找到姐弟二人,查清当年真相。
天可怜见的,让她重活一次,又给了她一副这么健全的身子,她可万万不能搞垮了。
阮娴想着,让人找来太医,开了几副安神助眠的方子。
了却这一桩迫在眉睫的烦心事后,她又去见了安太妃。
安太妃为人亲和慈爱,阮娴害怕身份被看破的担忧也并未应验,相处过几次,阮娴在面对她时已然十分自在了。
她承了公主的恩惠却无以为报,只能尽己所能,替她维系在人世间的羁绊。安太妃极疼爱公主,她难得住在宫中,常去见一见她老人家,公主若是泉下有知,或许能走得安心些。
请安过后,安太妃仍是照常与她闲话家常,劝她既然留下,不如在宫中多住几日,阮娴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
她还住在宫中,只是因为皇后还未部署好公主府的守卫,若非如此,她一刻也不愿多留。
安太妃又不糊涂,见阮娴含糊其辞,便知她不愿,只是阴差阳错的,她以为她仍然难消对皇帝的芥蒂。
当年的事,她一介太妃也不好多说什么,要不是阮彦年幼还需她照料,她早该随着别的无子妃嫔遁入空门了。
安太妃叹了口气,与阮娴提起另一桩事。
“阿尧昨日给我寄了手书,说是这两日就安顿下来了,他近来得闲,你若何时方便了,母妃安排你们二人见面。”
这话听着,怎么别有一番深意?
她现在已不是当时那个因为紧张,脑子不太清醒的状态了,再听安太妃提起关昱尧,阮娴骤然品出别样的意味来。
她并未立马应下,而是眯了眯眼,审视起安太妃来。
怕不是鸿门宴吧?
“娘娘似乎……很是心急?”
安太妃本就另怀心思,禁不住她的目光,不自觉就心虚起来。
“没、没有啊。”
阮娴看着她逐渐移开的视线,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公主今年十九,放在煦朝待嫁的女子中,确实不小了。
安太妃有这个想法在所难免,只是有些话,她不得不问清楚。
阮娴叹息一声,垂下眉眼:“娘娘日日念着关小将军,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亲眷啊……哎,我虽不是娘娘的生身骨肉,可娘娘在我心中却一直是最重要的至亲,只是娘娘,或许不这样想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母妃最疼爱的孩子,阿尧只是我的侄儿,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果真吗?那娘娘分明有意撮合我与关小将军,为何不肯与我直说,还要编造一套借口,将我诓去。娘娘,没有什么真心实意是建立在欺骗上的。”
安太妃被她洞悉一切的双眼吓了一跳,心中止不住的惶恐:“长徽,你听母妃解释……”
“好。”阮娴应声点头,好整以暇道,“您说罢。”
“啊?”安太妃没料到她会这样轻易地听自己解释,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娘娘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与娘娘有芥蒂。”阮娴看出她的错愕,于是解释了自己的态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是真心认为我们很适合对方,还是为了给关氏谋个皇亲国戚的头衔?”
尚公主一事,可轻可重。
煦朝重文抑武之风已久,对于地位崇高的文官而言,成为驸马是仕途的坟墓,而在武官眼里,与天家结亲,却是一道赢得天子信任的保命符。
安太妃无儿无女,关氏这一代没有女儿,若是还想走上一辈的老路,攀上皇家延续辉煌,尚公主也许是一条出路。
这才是阮娴在乎的。
她明知她与关昱尧儿时关系不好,却还要撮合他们在一起,究竟是何居心?安太妃可是公主身边等同于母亲的角色,她无法接受被如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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