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才不是什么江什么河。”
人群里墨衫男子好似是突如其来的激动,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这是长生娘娘在怪罪我们了,长生娘娘说了我们今日所问皆在虚无缥缈中,我们还要来这请愿台见这锦鲤,是我的错。”
江翌皱着眉头看去。
她并不能很快想明白,但那一瞬起了风,江面平静无波,随后那人便跪下下去,冲着江面,不为死者。
“谢长生娘娘降罪,求长生娘娘原谅。”
男子一声震耳欲聋的拜地声由远及近,天地轻颤。
极为局促的一片江,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江面逼仄,众生齐声响彻天地。
“谢长生娘娘降罪,求长生娘娘原谅!”
江翌全身瞬间麻木,整个长生庙在眼中都有些模糊了。
这般场面,她看过。
她看过的。
国史第十七章,明安帝临风雨携百官祈佑国安,皇宫百官跪拜,从天子到侍卫,已排到了南宫门。
此事钦天监给的天解为,见众生。
明安帝只身孤影入了长街,风雨相随街道杂乱,巡卫占着一馄饨铺子不让人收摊,指使着卫工雨中扫街,而他稳坐铺下,风雨不沾。
这是明明是他设下的京都巡卫,管京都不平事,保百姓安居的巡卫。
再往后走。
慈善堂闭门不接,推门从里头扔出了一衣不蔽体的小童,管事骂他脏东西别污了他的店。
为何是他的店,这明明是他设下的慈善堂,让遭生变故的百姓,一时落魄的百姓有吃有住的退路。
国史记载,自此祈佑大典明安帝性情大变,手段狠辣,刑部还生了凌迟一刑。
贪官恶官者,强抢民女诱拐小童者,千刀万剐。
手段残忍,海晏河清。
自此,有了千古一帝,明安。
明安薨时,长街百姓皆还了一跪,还了那日风雨之际,帝王祈佑时的一拜。
帝王之死,满城皆跪,国史动容。
帝王以身来证天地之道,此为信仰。
而这长生庙不遑多让,令人毛骨悚然,叫人望而生畏。
“江翌。”褚严清唤她。
为何求生者会与是沉溺者是同一人。
江翌看他,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将她被吹乱的发丝拂正。
“走出一条路吧,一起。”
眼前的人温声开口。
江翌的生命,像是长青树上落的那般雪,未能盖了那生机,反将自己送于悬崖。
可她的生命不该落上雪,包括万民,万物。
生命本就该决胜东风,长青不败。
这长生庙并不是无数香客的愿景庙堂,而是身居高位之人无声厮杀的棋局。
以青州为局,天下万民作子,好似一座城池的盛衰就从这一刻决定了,而这百姓,只是多添上的彩头。
二王夺权独避青州,天古四十八座城池尽数繁华,唯这青州,依旧颠沛流离,无数不愿离家的老者抱憾长终,终身也未得见青州赋上荣光。
流匪横行,官权法度皆无用,百姓只愿长生娘娘怜悯,满城画地为牢,无人察觉桎梏。
这座城,好似就这么被天古给抛弃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该这么用。
“褚严清。”
江翌平静地看他一眼,眸中平常不显的锐利已尽数全露。
“那日在殿上,你究竟为何拦我来青州。”
二人所站临江,正是众生所跪之地,本该有些逼仄意味的。
水声拍打,他额前的发丝扬了扬,一双含着笑意的眼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我此番,是借告病来的青州,陛下并不准我来,就像陛下也不许你来一样。”
他虽说这话,却仍卓然立于江旁,整个人仿佛是在逛自家院子的池塘,寻不得半分慌乱。
“鱼儿是很聪明的,人一旦被淹死了就沉了,沉下去,泡上半天便是鱼食。”
江翌看着江面一时有些怔然。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你或许感兴趣。”他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江面平静,众生虔诚。
红桥之上只他二人,二人便一同走了这回去的红桥。
马车轻摇,褚严清丝毫不在意他将欺君之罪的把柄送了出去,只安然端坐着轿椅上,正温着杯,似一幅烫了金的美人图,金贵的叫人赏心悦目。
江翌看得莫名,便挑帘朝外看去,褚严清却勾着茶匙抵住了她的指骨。
茶匙是红玉的,正隐隐泛着光泽。
“不要看。”
雪松香伴着茉莉,极为好闻。
而后那盏褚大人亲手温泡的茶便落在了江翌手中。
梨瓷盏,白茉莉。
变戏法一般,褚严清抱着件白狐毛的斗篷,递了出来。
“穿上吧,待会冷。”
明明是个深秋,冷什么,江翌抱着杯盏,杯中缓慢飘出的雾色并不能模糊上她熠熠生辉的眸光,她神色莫名。
褚严清指腹轻捻着斗篷,没有原因,忽地笑了。
“听话。”
今日带的斗篷领口是纯白狐毛的,照着江翌的脸围了一圈,把人本就小巧的脸蛋更是遮了一半,像个小棉花糖。
视线落回自己的掌心,垂眸间低声笑了笑,有些无奈。
偏生小棉花糖还歪着头问他,“我们这是去找什么。”
“到了。”
见他伸手,江翌便将手中的杯盏放在了他的手心。
马车停了。
只是这次男人递出的手臂,江翌扶了。
眼前只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门,她正要上前,褚严清却拉住了她。
他声音温和,语调不急不缓,“小江大人,这扇门若开了,我们便真是要同生了。”
江翌虽看他,却没有作答,半晌只是单手盖上了斗篷的兜帽。
这便是答复了。
褚严清避开她的眸子,唇角却是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温确,开门。”
随着这一声,门外马车驶离,木门大开,南北两侧陡生十二道呼吸声。
木门里一片漆黑,与脚下的朗光似成了道阴阳分界线,好似踏入便万劫不复。
直到温确提着油灯走来。
褚严清悠悠一笑,接过烛灯,“请吧,小江大人。”
只是身影过了门。
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气,门内无一人声,明明灭灭中清晰的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还有扑鼻的血腥气。
这是地牢,藏在青州风雨翻涌之下的暗牢。
江翌思索间并不知晓二人带她在这弯弯绕绕里走了几回,只知晓是顺着地势往下走,直到期间血腥气越发不显了,褚严清才停了下来。
而她脚下的地面却倏而潮湿,江翌微不可察一滞,思绪尽收。
“点灯。”
江翌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看着脚下。
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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