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感兴趣,三九也乐得继续说:“这百戏呀,原本就是看个乐子,后来慢慢就有许多郎君邀自己心仪的娘子同道去,有些就会在看完百戏后表明心意。若是没有心仪的人呢,遇着落了单的娘子或郎君,也可以结伴同行,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是以越来越多人将百戏戏称为姻缘大会。”
“不过依奴婢看啊,大多都是趁着欢乐景象,小娘子还在兴头儿上时瞅准了时机表明心意的,娘子们正高兴着呢,又见着有郎君为自己如此这般,虚荣心一上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摇摇头不太赞同:“这选郎君还是得慎重呢,不少人就是吃准了小娘子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所以才不怀好心,等将人娶进了门,再露出真面目不迟。”
“呦,你倒是了解。”赵惊鸿笑她,“怎么,有郎君邀你?”
三九脸红了大半,嗔道:“哪有啊,您又不是不知道,长安城谁不知晓奴婢是您的人,您可是恶名在外,谁敢邀奴婢啊。”
赵惊鸿听出她话里的打趣儿,佯作不乐:“那看来你还是换个主子吧,省得误了你终身大事。”
“诶诶,奴婢错了。”她拍了拍自己嘴巴,讨饶道:“该打该打,往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奴婢只愿一世相伴殿下,哪儿也不去。”
赵惊鸿才不信:“你说得好听。”
今年的百戏阵仗极大,往年虽也热闹,但今年却与往日不同,大周与西垣两国止戈,自此再也没有能威胁到大周的外邦,四夷平定,百姓和乐,故孝和帝特允许外夷来朝,与周人互通贸易,周人也乐意接纳这些外来的客人,天下无贵贱通用之,长安城一时繁华无两,便是先帝在时也无甚景象。
赵惊鸿与裴凌云高立于垂星楼上,自上而下俯瞰着这片盛世,垂星楼位于长安城东边,在这里能将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繁华过眼,赵惊鸿似叹般喃喃道:“长安真美。”
裴凌云微微侧头看她,不甚明显地笑了下,话语里难得染上几分意气:“百姓更美。”
赵惊鸿笑了笑,很是赞同。
只是看着看着,她眉间不自觉染上几分惆怅,“只是还不够美。”
“何出此言。”
赵惊鸿动了动唇瓣,想说许多,但最后到底还是尽数咽了下去。
气氛凝固之际,二人身后忽传来一欢脱的声音:“诶,你俩在这儿呢!”
赵惊鸿转身去看,果然是谢阔这小子,身后还跟着三九与关山月。
“怎么不下去一起玩儿?今年这百戏办得不错,还有会跳舞的猢狲呢,你们没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裴凌云不想搭理他,当没听见似的扭过头去。谢阔也不在意,他向来不需要别人搭话,自己就能自说自话,也不嫌尴尬。
倒是三九悄悄凑去了赵惊鸿身边,做贼般贴在她耳朵边上,悄声道:“殿下,嗯……方才我听关姐姐说……驸马他……”
三九还未说完,就听关山月道:“驸马爷,今儿个怎么能出来了?不是说公主殿下看您看得紧吗,连房都不叫您出半步?”
赵惊鸿:“……”
我……吗?
再一看裴凌云的反应,就知关山月没有作假,这人已将自己缩成了个鹌鹑,低着头也能瞧见面上酡色已从耳朵根红进了衣领里头,眼神闪烁地反驳:“你休要胡说,我何曾如此编排过公主?”
“哦?没有吗?”
关山月眸中戏谑更甚,转而对赵惊鸿道:“听驸马说,当初是公主一眼相中了他,几次三番上门求娶?”
赵惊鸿坦然承认:“嗯。”
“又听闻公主求娶不成,恼羞成怒将人绑了来与您拜堂?”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长安城内人尽皆知,赵惊鸿点头:“嗯。”
“还听闻公主手段强硬,驸马爷稍有反抗你就要狠狠地罚他,不许他出府,不许他看旁的娘子一眼,更不许他与其他娘子说话,否则他就不许进屋睡了。”
赵惊鸿:“嗯——嗯?”
赵惊鸿气笑了,一看裴凌云那一脸心虚样她哪儿还能不明白,她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这个裴凌云安的什么心还在外头散播谣言。
见人似笑非笑盯着他瞧,裴凌云也心虚得紧,只暗恨这个关山月嘴上没个把门的,怎么什么都说,这话他也跟旁人说过,就她给说出去了,往后什么事都不能叫她知道!
他虚虚咳了几声,向赵惊鸿走来,路过关山月时还极不经意地踩了她一脚。
关山月:“……”
“那个……”裴凌云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赵惊鸿先出言刺他,“呦,我在您眼里原来是这么个模样,看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总拘着您,忘了您是关外的野马呢。”
“……”
他两指无意识地搓捻,薄唇紧抿着显出几分无措来,半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虽没有明着做,但我都深刻领会了你的意思。”
赵惊鸿气笑了,这厮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比她还略高一筹,出门在外她就不先为难他了,不过……
赵惊鸿单手掐住裴凌云的下巴,嫩软的肌肤叫她忍不住多停留了几下,她柔柔一笑,轻声在他耳边道:“今晚给我等着。”
“……”
“砰——”的一声闷响猝不及防在耳旁炸开,赵惊鸿慌忙扭头去看,七彩的焰火极快速地从地上升起,陡然铺满了整片夜空,像长河里洒落的点点星子,悄然坠入每个人的眼眸。
气氛在这时被推至巅峰,欢呼声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千万盏花灯盈盈闪烁,落下满地灼灼。
“走,咱们去玩儿。”
关山月这时难得露出些姑娘家的娇憨,语调里透着几分轻快,拉着赵惊鸿与三九的手下了楼,将两个男人远远落在后头。
方才在上头看到的自然与下头亲临体会的景象截然不同,甫一上街,沁鼻的喷香扑面而来,关山月自幼掖庭长大,吃不着什么好的,只知道香,她意犹未尽地耸鼻,问:“什么香味儿,好独特,我怎么从未闻到过。”
三九吃吃笑了声,“是烤骆驼蹄子,可香了,烤酥了,焦焦嫩嫩的,满口流油,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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