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寒霜过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
地里最后一点绿色也被收割殆尽,村庄进入了万物萧瑟的农闲时节。
人们开始缩在屋里,守着灶火,计算着如何熬过漫长的冬天。
苏家的小院,却呈现出一种不同于别家的、内敛的生机。
屋檐下,整齐地挂着一串串晾晒的萝卜干、芥菜条和马齿苋干菜,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屋角新挖的地窖里,妥善存放着白菜、萝卜以及一小袋珍贵的白面和剩下的粗粮。
那坛子腌芥菜头正在安静地发酵,偶尔飘出一丝咸涩的味道。
苏婉音用新买的厚实布料,给窗户加了内衬,堵住了漏风的缝隙。
晚上,油灯点亮的时间比往常长了些,灯芯也挑得亮些,温暖的光晕下,小宝趴在炕桌上写字读书的身影显得格外认真。
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忙碌过后的平静期。
但苏婉音并没有真正闲下来。
大规模的酱料生产暂时停止了,风险太大,而且也是处在年关下厂子里备年货又想吃点儿回扣才会有这么大的单子。
不过做那么一次已经够让她提心吊胆的了,在开放之前,这可不是什么好财路。
不过坐吃山空,光靠那一条路指定是不行的,她必须为来年开春可能到来的机会做准备,开辟新的、更稳妥的财路。
“姐,我们还要做那个香香的酱吗?”小宝写完字,凑过来问。
他似乎对那次惊险的上门搜查记忆犹新,但又对之后用酱换来的好日子念念不忘。
苏婉音摇摇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暂时不做了,天冷,蘑菇也不好找,咱们想点别的法子。”
一旁的宋潮生欲言又止,想说自己有很多钱,但直觉告诉他婉音不会喜欢他说这样的话。
苏婉音没察觉身旁他的犹豫纠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晾晒的干菜和那坛咸菜上。
这些东西成本低,做法简单,味道却扎实,是冬天餐桌上不可或缺的滋味。
虽然谁家都会做这玩意儿,但是每家的味道又各不相同,或许她可以试着把这些变成钱?
说干就干,苏婉音开始忙碌起来。
将萝卜干用热水泡发,切碎,加入一点点珍贵的辣椒面和花椒粉,用烧热的油猛地一泼,刺啦一声,激发出的咸香麻辣味道瞬间充满了灶房,呛得小宝直咳嗽,却又忍不住吸着鼻子说“好香!”
她又捞出一小碗腌得恰到好处的芥菜头,切成细丝,淋上几滴香油拌匀。
爽脆咸鲜,极其下饭。
“小宝,宋哥,尝尝哪个好吃?”她将两小碟菜推到两人面前。
宋潮生挨个尝了,眼睛发亮:“都好吃!萝卜干香辣有嚼头,咸菜丝脆生生的!婉音,咱们晚上就吃这个吧!”
一旁的小宝听了连忙点头,嘴里的都还来不及咽下去就开口说道:“好吃!都好吃!”
苏婉音笑了。
味道得到了最忠实食客的认可,让她多了几分信心。
她将这些东西仔细包好,去了大队长家一趟。
坐在里屋炕上的大队长:……
现在真是既希望他这个侄女来又希望她不来。
上次分得的一小部分辛苦费,老婆子给他说了个大概,说得他都眼热,要不是前几年接触的打击投机倒把的惨样儿多,恐怕他都得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干!
这回来他算是摸着了窍门儿,这侄女不是赚钱的生意她不会上门来!
现在他也是既喜又忧。
索性翻过身去闭上眼睛,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灶房里。
“大伯娘,这是我新琢磨的两种小菜,您和四哥尝尝看?冬天缺菜,看能不能就个粥、下个饭。”她送过去一小碗油泼萝卜干和一小碟拌咸菜丝。
丁翠兰尝了之后,连连称赞:“婉音,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这萝卜干香辣开胃,这咸菜丝也爽口,村里谁家都没你这手艺,比供销社卖的都好吃。”
“大伯娘,您说,这样的小菜,要是拿到厂里,会有人愿意换点零钱或者票吗?量不用大,就偶尔做一点。”苏婉音试探着问。
丁翠兰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次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好歹有惊无险,想了想那叠票子的厚度温度,不假思索道:“我看行!这东西耐放,味道足,正是冬天缺的。”
“让继业拿去,就说是家里自己做的,吃不完分给工友换点东西,不打眼,量小,也不会惹人注意。”
这正合苏婉音的心意!小批量,低风险,细水长流。
于是,每隔几天,苏婉音就会做一些油泼萝卜干或拌咸菜丝,量不多,用小罐子装好,由苏继业带去厂里。
果然很受欢迎,很快就能换回一些零钱、鸡蛋、或者肥皂、火柴之类的日用品。
虽然每次收入不多,但贵在稳定、安全。
这点滴的进项,如同涓涓细流,持续地补充着家计,偶尔也让苏婉音得知了一些外面的情况。
她了解到,公社榨油坊年后可能会进一批新油料;县里的副食品厂一直在寻找味道好的酱菜供应商……
最重要的是听说开春后,公社可能要鼓励社员搞点家庭副业……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她仔细地记在心里,反复琢磨。
夜晚,油灯下。
小宝已经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婉音则拿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头,在上面写写画画。
记录着近期小菜的收支,列着来年开春可能需要准备的物资清单,甚至画着简易的鸡舍搭建草图……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屋里却暖意融融。
藏好的粮食,持续的小收入,收集的信息,和对未来的初步规划,这一切都让苏婉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主动。
她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农夫,在严寒的冬季,并未停止劳作,一边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已有的收获,一边默默积攒力量,筛选种子,规划着来年春天的播种。
冬藏,是为了更好的萌芽。
现在的每一分积累和准备,都是在为未来那个不确定但充满希望的春天,积蓄破土而出的力量。
她合上本子,吹熄油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窗外风声,心里却是一片澄明和平静。
她知道,当春风再次吹拂这个小村庄时,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做好准备。
没有人会比她更相信未来的繁荣,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相信政策的变化……
寒风刮了几天,终于带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小雪。
细碎的雪沫子悄无声息地落下,给屋顶、柴垛和枯黄的菜畦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
天寒地冻,村里愈发寂静,人们猫冬的意味更浓了。
苏婉音却盯上了村里杀年猪后分来的那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几根剃得干净的大棒骨。
这么好的肉,除了包饺子炖酸菜,还能做啥呢?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腊肉腊肠!
在御膳房时,每到冬季,她都要主持做大量的腊味贡品,对这套流程熟悉得很。
如今虽然材料工具简陋,但基本原理相通。
说干就干。
她将五花肉切成粗长条,用粗盐、花椒、以及一点点舍不得用的白糖细细揉搓均匀,确保每一处都涂抹到位。
然后将码好味的肉条层层码进一个小缸里,压上重石,置于阴凉处腌制。
这个过程需要好几天,让味道慢慢渗透。
接着,她将另外一小块偏瘦的肉剁成肉馅,同样加入盐、花椒粉、少许白酒调味。
没有肠衣,她就用清洗得极其干净、刮薄了内壁的猪小肠衣来代替,这还是大队长家杀猪时特意给她留的,乡下土法,虽粗糙但能用。
将调好的肉馅一点点灌进肠衣,分段扎紧,再用针在肠衣上扎些小孔排气。
这个过程繁琐又需要耐心,小宝好奇地在一旁看着,帮姐姐递绳子。
做好的肉条和香肠半成品,被她小心地挂在灶房里通风但烟熏不到的地方,借助灶房日常烧火产生的微弱的、持续的热气和烟火气,慢慢风干熏制。
“姐,这个挂起来就能变成好吃的吗?”小宝仰着头,看着那一条条肉和一串串肠,吸着鼻子问。
“嗯,要等些日子,等它们变得干干的、硬硬的,吃起来才香呢。”苏婉音笑着解释,“到时候蒸一片,能下一大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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