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阶梯往下走，空气里弥漫着蔷薇的香味。
“明天我生日。”仇停装作漫不经心开口，“我十七岁了，还有一年就成年了。”
姜颂意其实很早就再思考要送什么，听见后半句话愣住：“嗯？”
“你明白我的意思。”仇停有些紧张，明明总是在说腻歪又直白的话，每一天都像是在表白，此时此刻面对未来即将到达的真实，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业再说。”姜颂意一脸认真，“没有敷衍你应付你的意思，真的，到时候我会很认真地考虑。”
邻居家院墙上也有着一株蔷薇，开得很美，她忍不住为此驻足停留。
仇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喜欢吗？我们买一株回去种怎么样？”
“……算了，我家太小，困着它，它不愿意的。”说完她便抬脚离开。
少年的目光在花和少女身上游走，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不想被困住的是眼前的花还是身边的人。
下午五点二十分，C-302的房门被敲响，姜颂意身上还系着粉色的围裙，毫无防备地打开门，蔷薇和茉莉混杂的香气扑面而来，眼神聚焦的一瞬间，视线就被一片粉白填满，和少年右耳垂的粉白耳钉呼应着。
他一手抱着花一手抱着花盆，笑得明媚：“它说和小意宝在一起，它愿意。”
“……”
这方寸天地，困不住她，也困不住花，她配拥有整个世界，花愿意，他也愿意。
第二天，姜颂意请了假，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收拾好准备出门买菜。
门口的少年和阳台的蔷薇一同歪头。
“？”
“我想听你说生日快乐——虽然零点的时候你说过了，但我想听你当面说。”仇停站直身子，满脸期待，望着眼前少女眼底的朝阳，他脸上笑意更深。
姜颂意愣了愣，捏紧手上的菜篮子，抬起头与他对视，满脸认真：“仇停，生日快乐。”
菜市场。
仇停心情大好：“如果我今天生日的话……”
暗示的不言而喻。
姜颂意：“允许你吃我做的饭。”
一篮子菜沉甸甸的，红绿橙紫。
“我也要吃酸辣土豆丝。”仇停乖巧点菜。
姜颂意听完轻笑：“行。”
厨房。
仇停往身上套围裙打下手：“小意宝，粉色会不会太像情侣装了？”
“只有这个颜色，爱穿不穿。”姜颂意面无表情，走到他身后给围裙打蝴蝶结，而后心满意足地叉着腰看着他笑：“不漂亮吗？”
仇停眼睛一亮举起木勺：“我准备好了！”
少女熟练地翻炒着土豆丝，仇停捧着盘子站得笔直又乖巧。
……
吃完饭，他又弯着腰洗碗。
手里的泡沫在阳光下照出彩虹。
夜里，少女送出礼物，包装很可爱的小盒子里躺着一对耳钉。
“他们说……纯银的，好一点。”
看得出来，她有些局促，像是在担心自己的礼物是否太过廉价。
一只月亮一只星星。
仇停眸光闪烁，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郑重地把礼物收进衣兜，觉得不妥又拿出来，想现场戴上一只又舍不得。
姜颂意伸手拿过那只月亮耳钉，弯下腰，温热轻柔地呼吸打在少年脸侧，吹得他睫毛剧烈颤抖。
冰凉的感觉穿过耳垂，姜颂意直起身抬头，发现少年连带着脖颈都是红的。
她挑挑眉，坏心眼地明知故问：“害羞？”
“有点，有点热而已……”仇停嘴硬，伸手抢过茶几的物理书，抬高挡住脸，“我们，我们学习。”
说学就学。
学到一半，仇停嘴唇绷成一条线，低着头，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弧线：“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以后送你更好的。”姜颂意头也不抬地接话，将书本翻页，“准备的太仓促。”
-
高考过去，仇停在芝士猫甜品店旁发现个招吉祥物的工作，一天一百，而且只用上五个小时，下午一点到六点，上一个星期。
是家新开的游戏城，只不过要穿着厚重闷热的玩偶服，是一只边牧。
但是这样……能离她很近。
仇停咬咬牙就答应了。
天气炎热，要不是游戏城里有空调，他马上就会中暑。
他总会笨拙地一步一扭，担下发传单的任务，然后看向街对面的甜品店，幸运的是，少女似乎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看见他会友好地微笑点头。
少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在这里。
这样的喜欢太过冲动，稍微不注意就会中暑，加上“神明”作祟，坏消息很快就到——六月十一日下午，救护车还是来了。
迷迷糊糊间，他发现，姜颂意认出自己了。
然后跟着上了救护车。
鸣笛声变得模糊，只有她的声音清晰。
醒来已经是晚上，他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翻身又不敢直视她的眼，只能盯着天花板，傻乎乎一笑，试图蒙混过关。
安晴雨：“你说快开学了，想多玩几天，就是这样玩的？”
姜颂意手一紧，牛仔裤布料皱了。
她不敢说话，眼底升起自责，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
见状，仇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妈，你先出去。”
安晴雨没好气，又不好再训他，把人小姑娘吓坏就不好了，于是大步离开病房。
“小意宝。”他低下头，一只手撑在床沿，“为什么又在自责？”
少女不说话，只是红了眼眶，咬着唇看他。
看得仇停心都要碎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进怀里：“你听我说，我现在躺在这里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如果，如果你不是因为我……那是因为什么？”她在哽咽。
“这点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因为你，我想离你近一点。”他话锋一转，“是我心甘情愿，如果我知道有离你那么近的机会，但是我错过了，放弃了，我会比现在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骗人。”少女咬出的两个字带着哭腔。
仇停慌了神，有些手忙脚乱，举起一只手：“我要是骗人，就天打雷劈！就上厕所解不开裤链！”
说到这，姜颂意破涕为笑。
“下次不许了。”
“下次和你报备。”
“我说不许了！”
“好好好，不许了不许了，仇停错了~”
半分钟后，姜颂意抬头，眼底又带上自责，明明是眼前人在难受，到头来居然还要安慰她。
仇停无奈皱眉，轻笑，抬手抚平她的眉心：“你永远不用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用带上这样的情绪，你只需要说——仇停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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