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承平坊,栖梧苑。
院落雅致,仆役恭谨,实为一座精巧囚笼。
无处不在的规则之力压制着陈谷雨的青晶之力,严密监控着她白晶网络的任何波动。
谢氏女眷被安置在偏院。院子足够宽敞,对于传承家族农事的她们而言,能够在此耕种,也算得一份安稳。
有苏沐阳相助诊治,李素心的病情明显有了起色。
陈谷雨独坐水榭,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白晶佩饰,在意识深处艰难维系着微弱的共鸣网络。突然,佩饰剧烈震颤,直指西南!一幅模糊却充满毁灭意味的画面冲破了压制:遮天蔽日的虫潮、撕裂灵魂的嗡鸣、生机尽毁的焦土。
益州蝗灾爆发了!
几乎同时,凄厉的嘶喊划破了苑中宁静:“益州急报!飞蝗蔽日!禾稼尽毁!”
八百里加急的信使纵马狂奔,染血的翎羽触目惊心。
皇宫紫宸殿内,新帝萧凤宸朱笔顿住,奏章上洇开一团朱砂。
急报字字惊心:蝗群如潮,赤地千里。
“召内阁诸部即刻议事!”新帝声音冰冷,“大祭司,晶力可能遏制?”
大祭司虚影闪动:“蝗虫本性驳杂狂乱,黄晶难以锁定亿万之躯。强行灭杀易引地气反噬,非为上策。”
新帝眼中一丝失望转瞬即逝。
栖梧苑中,陈谷雨静立水榭。
蝗灾爆发,她这“协理防蝗”的由头,正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苏沐阳悄然而至,将一盏药茶轻放石桌:“京城风波骤起,最耗心神。”
目光掠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陈谷雨未看茶盏:“苏公子有心了。府上若需相助,可自行方便。”
苏沐阳微微颔首,退至廊下。
这位青州契主已深陷漩涡,而苏家作为医药世家,在此次蝗灾中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陈谷雨闭目凝神,白晶网络全力导向益州。在黄晶干扰下,她仍捕捉到关键:蝗群沿地气紊乱的河谷扩散,核心躁动源分散跳跃,更有外力引导的痕迹。
“青主!”谢桐疾步而来,“坊间传闻,蝗虫较往年早发半月,体带金纹,口器异常锋利!”
陈谷雨眼中锐光一闪,当即下令:“以整理农书为由,暗中收集三项:益州地气记录、蝗害防治典籍、驱虫草药方剂。行动务必低调。”
谢桐领命退去。陈谷雨望向皇宫方向。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名正言顺介入这场国难的契机。
深宫偏殿,谢晚舟靠坐窗边。
窗外零碎言语拼凑出灾情轮廓,他指尖微颤——妻主必定已先知灾情。
才欲提笔传讯,一股冰锥般的警告意念直刺脑海。
笔落墨溅,灵魂传来刺痛。
他背对门窗蹲下,以指蘸墨,在臂膀内侧绘下谢氏秘传的虫鸟象形符。
每一笔,皆是无声的呐喊。
符号绘毕,他虚脱般靠墙,不让衣袖遮住痕迹,只盼妻主神识若能探来,可以看见。
益州的蝗讯如野火蔓延,不过几日功夫,京城氛围陡变。
粮价一日三涨,米铺前排起长龙。
坊间流言四起,有说蝗群三日可达京畿,有说虫群变异已能食人。
京兆府派衙役弹压,反而增添恐慌。
太医院灯火通明,苏沐阳跪坐堂中,听家主沉声布置:“即日起,所有药铺严控防疫药材售价。沐阳,你带人整理驱疫方剂,以备不时之需。”
“是。”苏沐阳垂首。
目光扫过案几上那只暗沉带金纹的蝗虫标本——这是今晨才送至苏府的。
其口器之利,令人心惊。
栖梧苑内,陈谷雨接到了第一份“殊荣”——司农寺送来的益州蝗情简报。
“回复司农寺,”她看完后语气平静,“三日后,我将呈递防治初策。”
谢桐低声问:“青主,当真要献策?”
“不仅要献,”陈谷雨目视皇城,“还要献得他们不得不采用。”
夜色渐深,一骑快马驰入苏府。
马上使者面色凝重:“家主,益州急件——蝗群已越过漳河!”
栖梧苑三日,陈谷雨闭门不出。
谢桐等人依命搜集的典籍药材堆满偏厢,白晶佩饰在案头震颤不休。当蝗群绕行落星泽的轨迹第三次在纸上重现时,她猛地推开窗扉,夜风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取青珏来。”她解下腰间佩饰,对守候在旁的谢桐吩咐。
那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青色晶石,离开青州地脉后已黯淡如凡玉,此刻却在白晶网络的共振下泛起微光。
陈谷雨割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青珏表面勾勒出蝗群异动图。
当最后一笔落下,晶石突然发出洞箫般的清鸣,一道青光直冲云霄——这是青晶契主间最紧急的“血珏传讯”,唯有涉及地脉存亡时方可动用。
“益州蝗祸非是天灾,落星泽下有噬地阴蛊。青州陈谷雨恳请诸君,凡有余力者共勘真相。”
讯息化作七十二道流光散向四方,但不过半盏茶工夫,多数光点便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唯有临近益州的云州、漳州方向传来微弱回应:
“云州青主力竭,仅能护住三县地脉。”
“漳州愿出鹞骑百人,三日后抵落星泽。”
陈谷雨凝视着最终仅存的两点微光,指节发白。
她早知各州青主离开契地后实力十不存一,却未想凋零至此。
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陈谷雨指尖划过益州地图上的蝗灾轨迹。
白晶佩饰在案头微颤,将千里外的哀鸣递到她心头——垂死的禾苗、龟裂的田地、农人跪地痛哭的身影。
她忽然推开满案典籍,取过益州农政图细察。此时,前来照看李素心的阿蛮轻声开口:“青主,益州蝗灾最烈处,可是与高秆作物有关?”
陈谷雨颔首。
阿蛮继续道:“学生昔年在青州书院时,李师曾讲授过‘蝗避矮植’的特性。”
陈谷雨这才想起,李素心途中确实提过在青州有个聪慧学生先期入京。
难怪这姑娘自她入住栖梧苑便主动来投,行事沉稳又熟知农事。
“你继续说。”
“学生记得李师说过,蝗群扑向高粱田时,总会绕过田埂上的灰茅草。或许可种灰茅作屏障?”
三日后,陈谷雨呈递给神殿的《御蝗三策》震动朝堂。
一曰“改植诱杀”,在蝗群必经之路广种灰茅草;二曰“天敌引流”,培育铁喙鹩鸟;三曰“犁泽断根”,翻晒虫卵。
“荒唐!”司农寺少卿驳斥,“灰茅草乃贱植,岂能替代粮田?”
“大人可知,”侍立在陈谷雨身后的阿蛮突然出声,“前朝《救荒本草》记载,灰茅草汁液可抑制蝗虫产卵?”她从容展开随身书卷,“学生曾在青州亲眼见证,混种灰茅草的高粱田受灾轻三成。”
争议最烈时,黄晶禁卫送来了大祭司的朱批:
“准试三县。”
平皋县的试点田边,阿蛮正指导农人插种灰茅草。
忽见地缝中蝗蝻涌动,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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