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螳螂
【“我今晚演得不好吗?”】
众人目光皆转过来,岂料片刻寂静后,季邈猛一抬臂,竟然直接连着司珹的手一同带了上来。
两人此刻腕骨相贴、指缝相连,分明应是亲昵的,却又在这样的坦荡下,生出几分微妙的观感。就好像他二人之间并无异样,一切不过是旁观者自作多情。
司珹微微侧目,季邈扫遍席间,最后才同他对上眼,勾了勾唇。
几根贴合的手指随即一点点松开,二人掌心挤着的杯子就“哐当”落到桌上,季邈迎着审视,和司珹一起收回了手。
“这杯子险些掉了。”季邈将自己那只转圈的空杯扶正,若无其事地倒上了茶。
他灌了满满一口,才继续道:“我帮忙挡着而已。今夜大家都有些薰薰然,若是像宋二公子的凳子一般落地,绊着足可就不好了。折玉,你说是不是?”
司珹转眸,目光自季邈滚动的喉间滑了一遭,才温驯地说:“是这个理,多谢世子爷。”
“今晚确实饮得太多。”温秉文拍拍掌,便有府丁来撤菜,他朗声道,“时卓,扶宋家两位公子坐下。”
“宋二公子讲话虽然直率,却也并非胡言。”温秉文说,“太子不幸出事,除却新员外,不少旧京官也得调去蓬州城,衍都便也空出几个位置,其中已大理寺空缺为最甚。”
宋朝雨摔完一跤,好似将瞌睡也摔出来了。他撑在桌上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脑袋小声嘟囔,这句后终于彻底垂了头,仿佛再听不见席间话。
“因着缺人,近来刑部邹大人也有几分焦头烂额,明日我便替好友解了这个燃眉之急。”温秉文看着宋朝晖,问,“汝阳,如此可好?”
宋朝晖当即起身,拜后辈师礼,认了门流:“一日之恩,终身为报。若真若此,汝阳自当全力以赴,不负恩师所托。”
“你此去大理寺就职,身边便还缺个长随。”温秉文缓声道,“折玉乃我本家表侄,如今到这衍都待着,没个一官半职在身,整日了无趣味。汝阳不如带上他,权当给他个消遣,有我温家子,也方便你平素行事。”
宋朝晖当即颔首,干脆利落道:“是。多谢老师。”
此后清茶小谈半柱香,这席就算彻底尽了。宋朝晖半拖半拽醉得不省人事的弟弟回府,临到拨散淡紫色海棠枝,将他丢到卧房榻上时,已经浑身是汗。
“你喝得也太多了,简直胡闹。”宋朝晖取帕拭着额间汗,说,“若叫爹知道此事,非揍你一顿不可。”
宋朝雨在床上翻了翻,趴身半撑着脑袋看兄长。
“可
是哥,我今晚演得不好吗?”
“你觉得呢?”宋朝雨将帕子方方正正叠好了,搁在桌上,“翻墙那会儿我不清楚,饭桌上稍有些浮夸了吧。据我派人此前查到的世家情报,温家人恐怕没有这样好蒙骗。世子与那位司公子,同样难测。”
“你要求好高啊哥哥。”宋朝雨甩了靴,吊儿郎当地说,“能得偿所愿不就成了?脑子里装太多事,当心过几年就和爹一样头发稀疏。”
宋朝晖盯着人,说:“两月前你来信告诉我,在阳寂时,司公子乃是世子院中养着的倌。你方才酒疯耍过了头,想拿他俩当挡箭牌吧?可惜了,人家不愿意给你这个台阶。”
他俯身,又将弟弟歪七倒八的靴扶正回去,才继续道:“据我的人刺探,司珹于七日前入京,乃是温府座上贵宾。可今夜他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温家子侄亲戚?”
“谁知道,兴许禁
忌的更刺激呢?你不会真觉得他二人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牵连吧。”宋朝雨打着哈欠,揉乱了头发,那木簪已经将坠不坠。
宋朝晖思忖回忆片刻,只说:“他俩眼神瞧着的确不清白。可我到底没掌握实质证据,便不能盖棺定论。”
宋朝雨听得不耐烦,摆摆手道:“哎呀哎哟,说到底人人都有秘密,我们都没透全了,怎么能要求人家毫无保留?”
“同舟共渡的拢共就那么一段,得到想要的不就成了,多余的问了也是白问。祖师爷说了要知足常乐,贪心有余可不好。”他说,“对了哥,你入大理寺后,多久才能翻到案子的卷宗?”
“刚刚才在说道我,现在你又着什么急?”宋朝晖实在看不过眼,终于伸手拔了弟弟发间簪,说,“旧案难翻,牵扯无数。世家难结交,小家尚且能够利诱,大族却如铜墙铁壁,渗透与探查均需要时间,成事不在一朝一夕——一身酒气!你今晚沐浴完才准睡觉。”
宋朝雨没答话,他枕着胳膊脑袋歪垂,已经在自家哥哥的骂声中睡着了。
***
三日后衍都放了晴,满城天光疏影,呼吸间尽是海棠花香。
卯正二刻,司珹同宋朝晖聚首于宋府门前。前者已经换了身府官长随的打扮,妥帖地覆上了假面。宋朝晖没多问,二人前后脚上轿,一同到了翰林院。
这处院子实在轩敞气派,里头乃是多进院,以中轴为对称,各间房用处明确。司珹随宋朝晖一路向内走,绕过接待正厅与讲学后堂,往配殿旁的厢房去。
一路上碰着的人寥寥,均是宋朝晖方先拜礼,那头方才点头回应。
转到厢房长廊后,人才逐渐多了起来,这会儿将近午时,零星有同僚聚首会食[1],见到宋朝晖
来,便搁了筷子。
“汝阳兄可是稀客啊,其中一个翰林跨前半步,拜礼后笑眯眯道,“怎的今日不去住你买的那城中大宅,要跑来院中所分狭小住处了?
“高兄这话讲得不对。另一人也站起来,说,“宋翰林家乃是定西府首富,相传家有黄金万两,渔船商队所雇不下三千人。这样厉害的商贾巨富,定然不能委屈了自家长子。跟咱们这些穷翰林啊,终究有别。
拦路者话讲得忒不客气,司珹退侍半步外,将他二人均打量一遭,其中一个略微面熟,应是前世衍都小门世家子弟。
就在此刻,宋朝晖开了口。
“二位大人俱说笑了。宋朝晖说,“购置宅院乃因身患咳疾,夜间若复发,恐生叨扰,误了各位清梦。在下如今回院中,也是为了检查书卷行囊是否遗漏,为免入职时候徒增烦忧。
两位翰林相互对视一眼。
“担不起‘大人’之称了。那高翰林说,“汝阳兄,如今你得了青眼,马上要赴大理寺任职,到底留作了京官,虽然等待时间最长,却比我们这些或要下派地方的家伙强了太多。
“假以时日,我们怕是再高攀不起了。
二人拾碗入房,廊下长路总算重归宽敞。宋朝晖同其一一拜别后,才带司珹进了自己那间厢房。他静静收着东西,没有让司珹帮忙的意思。
“宋公子脾气真是好,司珹打量着小屋,说,“刚才两人话讲得难听,祝词中也并无真心实意恭喜的意思。
宋朝晖停了包裹的动作,转身看向他。
“司公子虽为温家亲眷,但不入仕,总归会着朝中境况了解不深。宋朝晖好声好气地说,“舍弟生性跳脱,应该也未曾向你讲过我家情况。我家处在世家与新党夹缝之间,于两方而言俱有些异类,也因此仕途艰辛。
“怎的如此妄自菲薄?宋公子家好歹也是巨富。司珹同样柔声道,“昨夜出手便是整整一斛珠,如今世道买官捐前程的不在少数,京中从四品以上文官乃是陛下亲自任命,别的却不然。
“以宋家的财力,此前大人苦等一年多,要不是如今出了事,也还将继续难测。公子怎么不买个官来当当?
“买来闲官,后续升迁便更不易了。宋朝晖轻声道,“若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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