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家书
【“汝乃吾女骨中骨肉中肉。”】
季邈自县衙出来时,司珹正倚在马边等他。
二人并驾共骑择小道回王府去。今日阳寂放晴呼吸中满是冷冽梅香虬枝切碎了日光,斑驳出一条水波般粼粼的前路。
司珹侧目,问:“那些尸体,仵作可都验过了?”
“验过了。”季邈说,“整整十六人无一生还,尽数烧成了焦炭。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许多连卧房都没能迈出去。仵作挨个剖胸验身死者胸肺中呛满了灰烬。”
一时阒然。
过了会儿司珹才轻声问:“那纵火犯......”
“暂时关押在县衙牢房内。”季邈看向他“我已派朝天阙卫所部下同去看守
司珹微微颔首,道:“现在回别院吗?”
季邈偏头避过枝稍梅间雪。他怀中自李十一处得来的锦囊随动作落出点穗带,被季邈妥帖地收好放在靠近心口的地方。
二人心照不宣,打马往院里去。
到时已近巳时三刻两个人都没有要用午膳的意思索性直接去了司珹寝室的书房。窗户微微支起只留出条透气的小缝,司珹啜着茶看季邈拆信天光正落在他后颈,拓开一片柔软的芒。
司珹注视着季邈捏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用了力。他分明能够想象那信上大致是怎样关怀的话语却也跟随季邈一起紧张起来——前世直至外祖去世前,他都尚未能同对方联络哪怕只言片语。
司珹人生前二十年对于外祖浅薄的认知不过是诘问无果后一遍遍的徘徊、一次次的怅然。
如今他真的做到了让此世季邈与宿州温氏的命运提前交织合该是喜悦的可他却欢欣不起来反倒心脏酸楚、喉间哽塞。
茶已经饮尽了司珹却还没放下杯盏。他在怔然里被纸页轻微的哗响声唤回了神。
“将军已经看完了么”司珹尽量保持着镇静问“信里怎么说?”
出乎他意料的季邈停顿片刻竟直接将信笺推了过来。司珹诧然地瞧着那信说:“这可是将军的家书我如何......”
“你曾说自己蒙受我母亲恩惠。”季邈说“外祖信中多处提及母亲字字情真意切。他这些年中一直试图同我取得联系却从来未有回音。此前若没有你我至今无从得知。”
“你牵挂母亲她若泉下有知定会有所慰藉。”季邈将信又前推一点垂眸中道“我与外祖自然也不应心怀芥蒂。”
薄而白的一张纸摊在桌上瞧着那样轻小风就
可以吹走它。司珹拿起来时却觉得如重千钧,他目光垂下去,敢又不敢地落到信上。
“吾孙如晤,吾今终得以此书与汝互诉。吾初作信书时,汝尚为襁褓婴孩;汝得见信书时,吾女已埋骨近二十载。
“吾得汝信,慰喜而泣。提笔作此信时,几度泪下而不能墨,悲恸而不能书,又恐汝盼望,吾心不忍,终以痛言之。
“吾女离家尚年少,其幼时植一梅,现已满庭幽香。疏梅月影迷人眼,吾见之即思,思之则恸。遂聊赠新梅三朵,望汝慰藉于灵堂。
“汝乃吾女骨中骨,肉中肉,必然肖似。吾今已致仕还乡,汝若思之念之,可时时归矣。”
司珹捏着信,骨节已经泛白。季邈想说话,却也一字难言。
倏忽有风入堂,梅香沁鼻,那信也颤得像蝶,蹁跹欲飞一般,引二人视线过窗迭云,遥遥望入晴日远空。
***
户部尚书温秉文退朝回府时,衍都的细雪刚停。云层方被风吹散,隐约见了太阳。他在细碎的天光下摘帽换袍,同夫人元凝一起围炉煮茶。
“开春又得复核近十年的名册了。今日我上朝,催了国子监要学生,可今冬出了那蓬州赵解元一案,学生们群情激奋,说什么也不肯去雾隐山庄当值。”温秉文叹了口气,“朝廷又不给拨款,差事难办啊。”
“历年学生去雾隐山庄,没有薪水、无资历记评不说,还得自掏腰包维系吃喝,出入清贫。”元凝为他倒一盏茶,说,“这苦差若不是朝廷硬逼,恐怕从前便无人会去。”
“上次核查名册,便是老爷自己掏钱,为学生们改善生活。可上百**半年的起居也并非小数目,如今那赵解元之死引得众怒,学生们闹得厉害,兴许反倒能促进复核改制,多多少少讨着点钱。”
元凝温声细语地说:“陛下也不想整日耳根不得清净,老爷放宽心,此事或许因祸得福呢。”
“若真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温秉文给夫人递一只剥好的蜜桔,“前几日太子已出发南巡,希望那蓬州赵解元之**,得以顺利告破。”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这几天得了越州大捷的战报,对安定侯应伯年赞赏有加,连带着精神也好转许多。可西北那边却不大乐观,去岁嵯垣渡冰二族频频来犯,肃远王一人实在应接不暇。听闻我那小侄已挂帅朝天阙,可他至今尚未及冠,方还年少啊。”
元凝放下橘瓣,劝慰说:“老爷何必提起此事,徒增忧伤。此前阿父多次寄信联络,终是无果。听闻那瑾州李氏素来心善,处事又妥帖得体,想来小邈有这样一位继母,应还算好过。”
温秉文揉了揉眉心,只道:“
但愿如此。说来夫人,咱们年节留京未归,听闻近来父亲咳疾复发,我寻太医院开了几帖药,你差人及时送去吧。
正说着,忽然掀帘跑近个家丁,高声呼道:“老爷,刚有信鸽入鸽房,是宿州那边来了家书!
“家书?温秉文当即起身,面露忧色地拆了信筒,“父亲怎的突然来信,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这......
信笺卷得细,舒张延展间起了风,檐下铃铎清凌凌地响,铜片闪烁着屋外天光。
白纸黑字间,渐渐露出一个完整的“邈。
***
元宵热闹,年节最后的缩影俱在今天。入了夜,阳寂城内华灯满溢,季邈与司珹着便服到府外,缘平沙主街慢慢走着。
“今夜过后,宵禁便要重启。再过两日,我也得返回朝天阙了。季邈说,“二月前后,西北休战期也会过去。不过嵯垣的冬天更加漫长,待他们水草丰沛、膘肥马壮时,已经快到春夏之交。
“今冬雪大,不仅我朝,嵯垣受灾也会同样严重。司珹温声道,“或许几月后,冻烂的土地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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