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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雪眠

小说:

飞鸿祚雪

作者:

酒染山青

分类:

现代言情

第99章雪眠

【可谓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司珹绕过屏风时,温秉文仍在书桌前。

他撑首看着窗外月,人已经醒了,却分明又出了神。司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问:“舅舅头还疼吗?

温秉文这才看向他,可只一瞬,又挪开目光,说:“好多了。

司珹悬着的心晃了晃。

“小珹,温秉文又道,“这仗打得很漂亮,捷报很快传回城中。舅舅听见了,心里高兴。

司珹垂眸,拉开小椅子坐下了。

温秉文坐直身子,看着司珹,将司珹上上下下打量一遭,问:“小珹,你今日也上战场了吗?

“嗯。司珹说,“我带着火铳,身侧也有几十号人相随,舅舅不必担心。

“你从前是个镖客,对不对?温秉文说,“走南闯北,总得有些本事傍身。可火铳是神机营的东西,民间禁止私贩,压根儿见不着。你怎么会使铳呢?

司珹微微仰起面,轻声问:“舅舅,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讲?

“你是个聪明孩子。温秉文神色晦暗,有些欲言又止地瞧着他,“两月前,小邈同父亲讲的那番胡话,我其实已从信中得知了。起初我不愿信什么前缘,可近来咱们在瀚宁,落了几场雪,我竟然也梦见了雪。

枝灯不知何时熄了,满屋月色素皎,司珹喉结滑动,敢又不敢地听见自己问。

“梦里也是冬天吗?

“梦里也是冬天。温秉文说,“但梦里的雪没有这样大,咱们人也不在瀚宁,而是在连明。温宅里很热闹,夫人和孩子们都在,全家人围坐中堂煮火锅。可奇怪的是,肃远王和小郡王竟然也在,舅舅到处寻你,却找不到。

司珹心脏骤缩,知道温秉文这是梦见了前世光阴,却又庆幸并非菜市口那一场断头雪。他急忙道:“舅舅近来奔波,累着了吧?梦里的事情哪儿能当真……

“我看也是。

此声出二人双双回头,就见季邈倚靠门框边,咬开自己的缚臂,边单手解边含糊道:“舅舅是太想吃火锅了吧?这口福今夜就能饱,全家人都等着您呢。

他露出个笑:“我也馋啊。

温秉文拍拍手站起来,笑骂道:“你小子!

司珹终于松了口气,三人终于得以回到席间,动筷涮起肉来。

季邈夹着一片浸入锅中,拎起来时在滚水尖儿过了好几遭,方才偏头问司珹:“这样的能不能受得住,要不要再帮你涮涮?

司珹一门心思都在红汤里,瞥眼瞧见肉上干干净净,又见滚油中花椒八角叶翻卷,小小声道

:“你涮过头,都快没味儿了。”

季邈若有所思:“原来折玉现在这么能吃辣。”

司珹近半年间没少练,就为了今日这一口。浸满茱萸椒香的肉片一入口,他就痛苦又满足地眯起眼,被辣意微微蒸出了汗。

季邈侧目瞧着他,小声问:“真不辣?忍不住了可要及时说。”

“父亲说,火锅就是得辣点才能祛寒。”温宴头一遭在如此靠北的地方过冬,整个人穿得厚实,裹成了小团。

“下雪好玩,跟十一哥哥捏小雪球也好玩。”温宴问,“可是,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

“小宴乖,”林清知摸摸他脑袋,“等仗打完,咱们就能凯旋了。”

席间的大人们交换眼神,围坐侧桌的李十一赶紧将最后一筷子肉塞进嘴里,搁下筷子含混道:“走,十一哥哥带你买糖去!”

诱骗走了小孩,温时云方才道:“我跑了趟安州,暗中打探今冬该送来瀚宁的军粮。那粮说是已至陵乐,莫约十日后就该翻过云脂山,抵达瀚宁城了。”

“脚程上稍有些慢,”温秉文蹙了蹙眉,“今日这战的捷报过几日便要传到衍都,明面军功里抹去了小珹与小邈,只归拢至安定侯身上。截至腊月休战期前,你们还有大大小小十余场仗,方才能确保鄂源今冬再无外敌侵扰,由此专心转向对抗。”

“可瞒得了一时,终究瞒不了一世。粮食晚到一天,风险便会大上一分——小邈,你前些日子说联系江州宋氏,结果如何了?”

“宋朝晖愿意书信**生,调度生铜来瀚宁。”季邈说,“除此之外,宋家也囤着百万斤粮,近来正陆续差家族子弟先来瀚宁城中,直接与边军卫所对接,以粮食借条抵换盐引,此后再分批小量送粮入城中,东北明年春天的种粮和口粮就也有着落了。”

“如此甚好,”温秉文说,“近来我同朝中的联络未曾中断。二皇子殿下近来忙于应对西北那边,竟有好些日子不再过问小邈,肃远王与禁军咬在潼山城中,彼此都没有松口。”

司珹问:“长治帝的意思呢?”

温时卓想了想,说:“陛下不是在暖阁养病,许久不出了吗?”

司珹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既不信季朗的勤政,更不信季瑜会安分。倏忽蹙眉,抬眼看向温秉文。

“孟冬下旬,孟妃是不是就该生产了?”

***

孟妃生产当日,衍都落了好大的雪。

正值十月二十一,这时节天寒地冻,玉延宫内外却忙得热火朝天。雪絮过重帷,痛泣与婴儿啼哭声都被扯碎在风里,病榻上的长治帝却似若有所感,缓缓睁开眼,勉强敲响了磬。

“荣慧……”

荣慧连忙奔入殿中瞧见长治帝后吆喝道:“主子爷您怎么就坐起来了?当心着凉呐!”

“朕还没病到那个程度去!”长治帝咬牙坐直了却到底没阻止荣慧给他披上厚氅。他低低咳嗽两声又问:“孟妃可是今日生产吗?”

“是、是!”荣慧连忙埋首恭敬道“主子爷放心好了宫里上上下下都对这事儿百般上心。两个时辰前孟妃胎动现在估摸着报喜的人也该来了。”

说话间暖阁外头已经来了人

长治帝眼睛一亮挣扎着要起身喜道:“可是朕的、朕的儿……”

轮值内监年纪尚小在察言观色方面还没成精只想着赶紧将报喜之功揽到自己身上乃至于直接略过荣慧就冲入了殿中。

他听见长治帝这般急不由也大声道:“回禀皇上!孟妃娘娘为我朝诞下了皇长女!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殿内一时死寂长治帝轰然坐回榻上喃喃道:“女儿女儿……”

小内监报了喜却别说恩赐了皇上连半分给赏钱的意思都无。他额角冷汗直冒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可他求助般看向荣慧时荣慧却看也不看他。只扶稳长治帝重新坐回榻上。

“陛下乃是一时喜悦、心血上涌。”荣慧说“你且下去吧。”

小内监连忙连滚带爬地出了殿可里头的长治帝仍旧未平静。他干枯的五指攥紧被褥双眼猩红道:“女儿怎么会是女儿?七月那会儿太医分明已经相看过多回说孟妃左脉沉实分明为阳刚之兆……荣慧!”

长治帝猛地将枕头砸出去又摔了床头药盏碎瓷磕在荣慧额头割出了口。

“这是欺君!朕的儿子定然、定然是被调……”

鲜血顺着荣慧额角往下淌荣慧却丝毫不觉似的弯腰捡起长治帝的枕头又工工整整地放回榻上。

“万岁爷”荣慧说“您老别着急气坏身子可怎么好?奴才这便将稳婆与太医都找来暖阁中由您亲自问。”

人很快**至一处跪伏中大气都不敢出。长治帝勉强撑住椅背深吸一口气他一一问过了所有人的回答却都很完整。

玉延宫内今日并无旁人进出宫门专人守着产房更不必多言。七月看诊的太医发着抖给出的结论倒同当初记录中并无不同却只说自己医术不精甘愿自请死罪已将额头磕出了血。

长治帝手发着抖叫所有人都滚。

他觉出荒谬觉得不对劲可他到底病了太久脑子被冷风一吹非得没能清醒

反而愈发疼痛起来。好在荣慧足够贴心在滚之前到底咬牙扶住他慰藉道:“主子爷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太医误诊之事景和爷那会儿也有过……皇女也好啊女儿贴心亦能同主子承欢膝下。”

“荣慧”长治帝攥着他胳膊指甲深深掐进去他盯着荣慧喉间嗬嗬道“……你说朕还会有儿子么?”

荣慧受着这遭痛面上大恸道:“主子爷这是什么话?您如今正值壮年儿孙缘定然还深厚。眼下您只需安心养病万万不可肝火攻心、徒增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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