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久不信卿秋是**。
卿秋四肢全废,他怎么可能主动寻死?一定是有人害他。
就算死,卿秋也只能死在他手上,其他人只配被千刀万剐。
事后有人说迟久当时的状态非常恐怖。
他像个疯子,不断高薪聘请侦探,试图找出杀死卿秋的凶手。
可兜兜转转一圈,那个杀死卿秋的凶手…
居然就是他自己。
侦探联合医生,数十人的团队围绕至今没被抹除的卿秋死亡当天的现场仔细查询,接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医生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到底是有多想死啊?”
卿秋几乎只剩手臂有一点力气,但这一点力气同样微弱。
可偏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卿秋用手臂撑着身体跳井。
跳得毫不犹豫,跳得血肉模糊。
迟久失魂落魄。
侦探于心不忍,出声安慰。
“您的家属是在意外事故后残疾了吧?后天残疾的人群多数有心理障碍,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迟久猛地抬头,双目赤红。
“滚!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啊!”
迟久喜怒无常,侦探和医生也没了好脸色,拿了钱便走人。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迟久一直失魂落魄。
卿秋怎么会死呢?
又或者说,他怎么会因为卿秋的死难过?
他明明是怀揣着最浓的恨意来见卿秋的。
要私奔成功,要卿秋早点死,死在他的手上。
他最初许下的愿望不就是这个吗?
所以为什么愿望成真,他反而觉得痛苦胸闷气短?
卿承安的身份带给迟久无限虚荣。
他现在是势头正猛的商界新贵,每日外出工作都能遇到许多吹捧他的人,他原本是沉浸其中的。
原本是的。
可随着卿秋的死亡,一根无形中牵引他的线,也随之而断裂。
从卿家分走的钱,做生意赚到的钱,宾雅不知从哪搞来的地契。
这一切足够迟久躺平生活,开启新人生,忙不忙工作倒是无所
谓。
而且他只是通过那个惨烈的梦才知道部分商业风口,本质并不擅长经商,无法把控未来的长线发展。
只是他那时意气风发,觉得做什么都是可以的,现在则完全不那样觉得。
他很疲惫,一日比一日疲惫,终日不得安好。
终于,迟久决定放过宾雅。
他认为自己是为了带给宾雅幸福而来的,可现在,他连让自己幸福都做不到。
被放出来的宾雅什么也没说。
她早就得知卿秋的死讯,如今再看失魂落魄的迟久,心中只觉恨铁不成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明明早就和你说过,你该和大少爷他好好聊聊的。”
迟久垂眸,眼神麻木,喃喃念着。
“为什么要好好聊?我恨他,一直都恨他。”
那股滔天的恨意堆积在心口。
迟久越想越觉得恶心,但那同时又不完全是恶心,更多的是恨意无处安放的茫然与无措。
卿秋不能死,卿秋不该死,没了卿秋他又该恨谁?
种种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气。
迟久趴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大口呕吐。
……
“你的身体…怎么会是这样?”
宾雅一脸震惊。
迟久当场晕厥,她最后还是没能走成,叫来医生帮迟久问诊。
但结果出乎意料,以至于宾雅看迟久的眼神都变得奇怪。
不再是失落,震惊,同情,怜爱…
许多情绪一闪而过。
最终,宾雅没问来源,只是问:
“要做手术拿掉吗?”
迟久混沌的大脑瞬间恢复神志,紧紧护着小腹,口中喃喃。
“拿掉?不,我绝对不要。”
宾雅不清楚缘由,可他清楚缘由,那段时间只有卿秋一人。
两年的时间过于漫长。
他在梦里经历过,觉得惊惧又恐怖,甚至都不想让宾雅再经历一次。
过继一个就好,他原本这样想。
但现在一切重蹈覆辙,迟久还是踏上那条老路,还是选择一切重演。
卿秋**。
他的恨意无处安放,他感到茫然,他需要做些什么。
宾雅没说话,只是没有走,从那天开始留下照顾他。
……
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
迟久的身体已经比梦里更要康健,可还是痛苦,痛苦到后来直到死亡前不久迟久看到腹部高高隆起的妇人都还是会感到害怕。
那些人会在结束后分泌忘记痛苦的激素。
但或许是因为身体畸形的原因,迟久的身体并没有那种功能,只会永远铭记那种痛苦直到死亡为止。
迟久的意识日益昏沉。
昏沉到某日隔壁传来异响,宾雅都惊呼着跑出去凑热闹,可迟久却动也没有动。
等次日,警察过来,宾雅惊魂未定地对正慢吞吞喝燕麦粥的迟久说真可怕。
“隔壁的季夫人你知道吧?她三个月前生产,然后半月前……”
季夫人突然变得奇怪,频繁地拉闺中密友聚会,还神神秘秘地对好友说:
——‘她的丈夫季先生找了情人。’
那些闺中密友是信的,还给季夫人出谋划策,教她怎么对付情人。
季夫人照做了,接着就在昨天,季夫人把自己还未满百天的孩子从栏杆上抛下。
被捕时,她双目通红地说:
——‘那个**勾引我老公!是小三!是我们的感情介入者!’
宾雅每次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
“听医生说……那个好像是什么后抑郁症?”
宾雅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
她想和迟久分享点有趣的东西,但迟久精神萎靡,宾雅顿了顿端着餐盘离开。
迟久蜷缩在被子里。
等宾雅离开许久,才抱着自己,失神地喃喃。
“卿秋,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
次年开春,宾雅心情大好,去完登记处后拎着补品回家。
她名义上是迟久的妻子,所以孩子登记在她的名下。
宾雅问迟久,‘你说,要给那孩子取什么名字吗?’
迟久回:
“不然就叫卿啾吧。”
卿秋是在那口井里死的,井口,现在卿秋回来了。
原来的名字不好再用,便加个口好了。
他可还记得卿秋死时的模样。
宾雅没看出迟久神色中的不自然,还以为迟久在怀念卿秋,或许迟久已经真心悔改了。
她想着,按下别墅的门铃。
迟久身体不好,给孩子登记的事一直是她在办,又因为他们祖籍的问题回了江南一趟。
一来一回花了七天,宾雅很思念那个孩子,她对那个孩子有无尽的耐心。
只希望发生在宾雅,迟久,卿秋身上的悲剧。
都不要再发生在那个孩子上。
可回家那日,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门铃更是怎么也按不开。
宾雅去找邻居,被告知佣人在她离开的次日被赶走,而别墅的大门关了许久都未曾打开。
“啪嗒——”
宾雅手里拎着的东西掉落,连忙找开锁师傅强行撬锁,一路脚步匆匆地回到院子时。
脚步停下,宾雅表情惊悚。
庭院中央,迟久裹着绷带安**好,装着婴儿的摇篮被他放在卿秋死的那口枯井上方。
扭过头时,纱布松开。
宾雅看见那张和卿秋肖似到诡异的脸。
……
迟久从孩子未出生时就已经开始疯了。
他的精神错乱,将“迟久”这个名字代表的存在从自己的身上彻底剥离。
迟久是娼妓,是卿秋的情人,是胆小鬼,是懦夫,是疯子。
迟久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人。
而他是卿承安。
为了更接近卿家人,迟久将自己整得与卿秋相似,即便他自己都清楚卿秋算不上真的卿家人。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这样的他,让宾雅发自内心地惶恐畏惧。
她早该走了,离得远远的,回江南最好。
可卿啾,那孩子那样小,她无法放着他不管。
或许一切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孩子不该降生于世,他的出生不是区别于他们三人的幸福,而是揉砸了三人一体的痛苦。
迟久的认知错乱,这让宾雅时常感到疲惫乏力。
卿秋已死,迟久便将对卿秋的恨意全部转嫁
在那孩子身上,完成恨意的传承。
甚至他时常分不清那孩子究竟是谁。
是卿秋?是卿秋和她的孩子?是卿秋和别的女人私通生的野种?
总之大都会和卿秋有关,这样他才会有恨的借口。
宾雅一直在尝试保护那个孩子。
迟久偶尔清醒时会突然发疯把孩子往各种奇怪地方藏,她便一次次去找,直到最后一次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求迟久把孩子接回来,迟久答应了,却又在把孩子接回来后要杀死他。
终于,宾雅彻底累了。
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救不了任何人,那孩子极有可能在迟久手下重蹈卿秋的覆辙。
于是她选择**,尝试用这种方式换回迟久的理智。
……
宾雅的死并没有唤回迟久的理智。
或者说唤回了,可结果没变,迟久还是要杀死那个与卿秋肖似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正把卿秋的孩子当成卿秋本身对待,好安放那份无处安放的恨意,填补内心的空缺。
这种失控感让迟久烦躁,尤其在宾雅死后,那种烦躁感更浓郁。
他不是为了改变一切而来的吗?为什么到头来除了卿秋死亡,一切都没有改变?
就连他许愿的卿秋死在他手上应验一事,他也没感觉到半分快乐。
迟久狼狈地掐住那孩子的脖颈,试图抹除掉那张和卿秋肖似的脸,让自己不再被控制困扰。
可临门一脚,他昏死过去,被检查出特殊的畸形病。
只有卿啾能救他,只有那个和卿秋肖似的孩子能够救他。
……
兜兜转转一圈,一切又回原点。
……
迟久后来已经不再那么疯,他更多时间只是待在家里,通过卿秋的孩子将那份针对卿秋的恨意绵延。
迟久对卿秋有种近乎扭曲的执念。
卿先生是什么模样?大夫人是什么模样?宾雅是什么模样?
这些人或多或少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唯独卿秋的影像因为那孩子的存在始终清晰如一。
迟久不断刻意的培养。
他希望那个孩子像卿秋又像他,最好是脸像卿秋脾
气却像他。
无数种扭曲的情感揉杂成一体,**在那个名叫“卿啾”,由他一手带大却又留着卿秋血脉的孩子身上。
迟久一开始总觉得卿啾像他,也最好是像他。
像年轻时孤立无援,饱受欺凌,走投无路的他。
这样他才会心疼他。
可真的像了,他又会觉得无趣,怎么能真的和卿秋一点都不像呢?
果然,后来他才知道,一切都只是伪装。
那孩子骗了他,他明明和卿秋一样聪明,一样狡诈。
简直就是世界上另一个卿秋。
迟久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住到那场雨中,少年推着他,问他要不要叫救护车时。
迟久在濒死之际第一次放下心结,第一次仔细观察那双和卿秋肖似的眸子,第一次发现两个人其实一点都不像。
卿秋是卿秋,世上只有一个卿秋。
就像迟久是迟久,世上只有一个迟久。
可惜卿秋早就**,迟久也成了卿承安,过去的两人同时被彻底抹除。
雨声淅淅沥沥。
迟久想起那封信,良久,不由嗤笑一声。
他以为那孩子是卿秋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但原来,他的名字才是卿秋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
迟久的求生意志逐渐薄弱,昏昏沉沉之际,开始稀里糊涂地想尘封已久的往事。
卿秋叫他小九,宾雅叫他小九,但他其实不叫小九。
他叫迟久,是和阿伯商量,认真决定的名字。
……不过啊,这个名字好像也不太好。
迟久迟久。
命中注定,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又迟又久。
迟久越发困倦了。
迟久这个名字不好,但毕竟是他起的,他其实更想别人叫他自己起的名字。
但直到他快死掉,他最初的名字都没几个人记得。
……或许他应该早点告诉卿秋和宾雅此“久”非彼“九”。
可他是那样拧巴的人,爱钻牛角尖,不爽的事从不会主动问。
就像直到快死掉,他都没能真的知道,卿秋是恨他还是喜欢他。
雨渐渐停了。
迟久侧身,在死前最后一秒,看向少年的身影。
过去现在交叠一瞬,有一瞬间,迟久真的认为是卿秋回来了。
可再仔细一看,那只是卿啾而非卿秋。
迟久终于释然。
卿秋已经**,他也快要**,如果人生有下辈子……
卿秋,我们别再相遇了。
气却像他。
无数种扭曲的情感揉杂成一体,**在那个名叫“卿啾”,由他一手带大却又留着卿秋血脉的孩子身上。
迟久一开始总觉得卿啾像他,也最好是像他。
像年轻时孤立无援,饱受欺凌,走投无路的他。
这样他才会心疼他。
可真的像了,他又会觉得无趣,怎么能真的和卿秋一点都不像呢?
果然,后来他才知道,一切都只是伪装。
那孩子骗了他,他明明和卿秋一样聪明,一样狡诈。
简直就是世界上另一个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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