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卢闰闰就觉得无奈。
她摇摇头,语气沉闷,脚随意踢开地上的石头,“我娘不让。”
“为何不让?”魏泱泱真是好奇已久。
旁边的余六娘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还能是为什么?”卢闰闰摊起手,语气中透着点厌烦,“老生常谈了,因我家一门全是女眷。做厨娘也就罢了,我娘去做宴席,挑的人家都是家风好的,又俱是富贵门庭,对外人也算客客气气,闹不出什么龌龊,可若是开铺子,免不得什么人都有,迎来送往,我娘孀居多年,我又未出阁,最怕风言风语,若是有不三不四的人缠上来,真就得不偿失。为了避免遭人言,她说了,非要我成亲有夫婿了,才肯开铺子。”
这一点,跟随师父们一块在录事巷长大的余六娘深有所感。
她可劲地点头,单薄缩起的肩都紧绷地挺起来,似在防备,“宵小之辈,如跗骨之蛆,一旦沾上,就难摆脱,可恨可恶至极!”
卢闰闰倒是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也有这般情绪直白表露的时候,足可见对那些宵小之徒有多厌恶。
而魏泱泱见卢闰闰这般说了,也不再追问铺子,转而好奇道:“你娘可帮你物色人选了?”
听她问起,卢闰闰没忍住笑出声,倒把魏泱泱弄莫名了。
魏泱泱疑惑地看看卢闰闰,又张开手,低头看看自己左右两边,颇为摸不着头脑,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不成?应当没有吧,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的?
卢闰闰是听了她的话,想到自己的夫婿人选尚未物色,但继爹已经有眉目,油然生出了滑稽感。
但这话她不会傻到在外说,只忍不住抬起头继续喷笑,“不知为何,就是想笑。”
魏泱泱无语撇嘴,白了卢闰闰一眼,嫌弃道:“人来人往的,快别笑了,旁人还以为是笑死鬼上身了。”
魏泱泱边说,边往左右看,显然是不想丢人,可真有人诧异望过来了,她又瞪人家,架势可凶了。护归护,转过头来,她又喊卢闰闰站远些,她可不想招笑。
可卢闰闰要是能听她的,就不是卢闰闰了。
她越说,卢闰闰越靠近,最后强挽着她的手,整个人贴着她,靠在她肩上笑得前仰后翻。
魏泱泱也就是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拿卢闰闰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扭开头,任由卢闰闰笑得花枝乱颤。
余六娘在人前不爱说话,跟在她们身侧,却也开心地抿嘴浅笑。
夜里的风微微清凉,吹得几个年轻的小娘垂长的衣摆乱飞,左侧是灯火阑珊的州桥夜市,数千盏油灯映亮了乌蒙的天穹,右侧是长长的汴水河岸,由远及近,能看到三两个光点,越靠近光点越大,朝着汴河缓慢游动。
她们身边不断经过行人、小商贩。
河风吹得人耳清目明,正好有一个膀大腰粗的婆婆提着竹挎篮经过,嘴里还吆喝着,“胶牙糖,胶牙糖,粘牙的胶牙糖~甜喏~两文钱一块!饧饼,饧饼,香脆可口的饧饼~吃耐放的饧饼~吃一口赛过做神仙喽~”
这话实在夸张,做官赛过做神仙也就罢了,吃口糖怎么能赛过做神仙。
不过,汴京的商贩为了引客注目,素来如此夸大。
但余六娘却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卖胶牙糖的婆婆走街串巷地叫卖,眼睛多精啊,立刻停下来,笑容满面地问道:“小娘子,可要买个饧饼?香甜着呢!”
余六娘望了后的卢、魏二人一眼,接着回过头,小声问道:“饧饼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今儿买的人可多了,就剩这么些了,小娘子可要买?”
余六娘的手指不自觉捏了捏腰上轻飘飘的荷包,她低下头,“不、不必了。”
婆婆有心挽留,主动让价,“这样吧,那两位是你的密友吧,你若是买三个饧饼,我再送你一块胶牙糖如何?”
余六娘再一次回绝了,她的脸上发烫,手指无意识勾起,底气不足地说道:“只、只要三块胶牙糖。”
婆婆许是看出了什么,没再劝,把竹挎篮上盖的布掀开,一侧是敲好的胶牙糖,一侧是垒得整齐,还温热的饧饼。
“这边这些都是两文钱一块的,小娘子可以挑挑。本来还有饧粥的,可惜都卖完了,下回若遇见了,小娘子可一定要买一碗尝尝,我家的饧粥出了名的好吃,这州桥夜市里谁不知晓我李婆婆饧粥。”
余六娘不太信,但她没有卢闰闰那么能说,也没有魏泱泱胆子大,故而只是抬头腼腆地笑笑,并不说话。
很快,她就选了三块看着大一些的胶牙糖,实际上胶牙糖敲好了都差不多重,只是形状不同,这才看着有大小之分。她从瘦小的荷包里掏出六文钱,里头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枚铜钱,在夜风里荷包更是显轻得可怜,好似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打转。
付完钱,余六娘回过身笑吟吟地把胶牙糖捧在手心,请她们尝尝。
卢闰闰没有客气,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反而更能使对方开心,魏泱泱看卢闰闰吃了,也捻起来递到嘴里含着。
那婆婆说话是夸大,但胶牙糖的味道还是很好的。
入口是淡淡的甜味,含久了嘴里像是起泡一样的口感,吃着不腻,而且还有一点类似糊了的香味。味道不复杂,甜甜嘴正好。
因为三人都在吃胶牙糖,故而安静了下来,都没空说话,只漫无目的地走着。
反而是卢闰闰身后的唤儿,提醒她道:“天色很晚了,姐儿,该回去了。”
“哦。”卢闰闰回神,算算时辰的确出来许久了,再不回去,陈妈妈怕是遮掩不住。她主动和另外两人说自己该回去了,又问她们回去可方便,彼此送一送。
魏泱泱直接拒绝了,“你送我我送你的,岂不麻烦?闰闰啊,等来日你家里置办了车马,我再沾光,如今就罢了。”
余六娘也有理由,师父们就在附近,她可以跟着一道回去。
既如此,也不用多拖延,卢闰闰带着唤儿回家去了。
州桥夜市离卢闰闰家还是很近的,没有走太久就到了宅子前。她不能从大门进去,因为倒座和后罩房之前为了租出去,分别在连通处修了门,未免闹出什么是非,平日里这两道门都是锁起来的。
卢闰闰和家里人住在中间那一个院子,所以在墙开另外凿出一道门,供自己家出入。
倒座的那几间屋子是分开租出去的,后罩房锁了连通的门以后,也自成一个院子,故而整个院子租出去。之前后罩房是租给一个从八品的官,供他一家子亲眷并奴仆住,奈何今年那官员外放了,一直也没寻摸到合宜的人家,就一直空着。
倒座则分别租了三户人家,都是小户人家,也没买个奴仆什么的,还空出了好几间屋子,但没寻到合适的人家,也就只能空着。
卢闰闰到家的时候,还撞见拎着水桶,出门打水回来的钱广。这钱广正是租在她家倒座的人,是府衙的一个胥吏,和他家娘子并女儿一家三口租了两间屋子。
他们都是早些年就租了卢家的屋舍,那时候家里没什么进项,租出去是图能有长久的进项,好够温饱。
后来谭贤娘在汴京有了名声,不用怕没米下炊,但就她们四人住着这么大的宅子也觉得不安心,生怕有点什么,若是闲汉贼人闯进家里,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因而,谭贤娘便继续租着屋子,横竖一住下来就是数年,变动不大,只当多了个友邻,还有稳妥的进项,比开铺子稳多了,也不会亏本。
那钱广做着胥吏,为人处世很是圆滑,瘦瘦矮矮的,但面上总是堆笑,看着倒是特别和气。
一见到卢闰闰,钱广就把水桶放地上,停下打招呼,关切问候,“去州桥夜市啦?”
卢闰闰笑了一下,点头说是。
钱广整日早出晚归的,又有避讳,等闲是接触不到她家里人的,不用怕被她娘知道。
钱广没僭越地说什么指责的话,当了那么久的胥吏,能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吗,他呵呵笑道:“若是出门吃个饮子,也可带我家瑾娘一道,她待在家中,一日日也没个小友相伴。到时,你们吃什么喝什么,都算在我头上。”
钱家的小瑾娘就是陈妈妈之前叮嘱卢闰闰,说觉得邪性的那个。
卢闰闰既没有直接拒了,也没有一口答应,只说改日时候恰好了带去。
凡是改日、过几日,往往都是没有下文的。
钱广也很有眼色,没有非追问到底,只说他家娘子等着烧水怕是要等急了,而后就点点头继续提着木桶回去。
卢闰闰也带着唤儿走到自家的小门前,学着鸟叫了起来。
她才叫了两声呢,门就呀吱一声打开了。
一看,是陈妈妈板着脸开来门。
都不必问,卢闰闰也知道陈妈妈这是生气了。
果不其然,陈妈妈把门阖上,她跟在后面还没走两步呢,就见陈妈妈气哼哼地咬着牙,一副哄不好的架势,语气里带着些委屈,“还晓得回来呀,知道我应付你娘多累么?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还要编瞎话哄你娘。
“这也就罢了,你说你回来得这般晚,叫婆婆我心都要揉碎了,坐也坐不安稳。你可是你亲婆婆的独苗,你亲婆婆就生了你爹,你爹只留下你一个女儿,要是有什么事,叫我怎么去见娘子!不是说买了吃食就回来的么?耽搁了这么久,可叫我吓得不行。”
陈妈妈生气都过不了三息,转过身就开始心疼卢闰闰。
卢闰闰都准备张嘴哄陈妈妈了,奈何没有这个机会,很快就变成陈妈妈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地看着,生怕有什么磕碰。
好在穿越来十几年,卢闰闰已经习惯了陈妈妈过于紧张的爱护。
而且动不动就要提到卢闰闰的亲婆婆,陈妈妈她自小服侍的娘子。卢闰闰甚至能预测到陈妈妈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是招赘。
果不其然。
“你呀,还是早些招赘一个夫婿,如此一来,这杂嚼吃得再晚我也不管你了。早日成婚,我对娘子才有交代,来日到了地下,我才有脸面见娘子,你是娘子的独苗啊……”
接下来的话,都是老生常谈,卢闰闰的耳朵已经能习惯地忽略了。
在卢闰闰出神的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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