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这一躺就是三天，他整整昏迷高烧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才退烧。
封双这几天又另聘了一名厨子专门负责无忧的饮食。
这几日来，每次给无忧换药他也不假人手，亲自给上的药。
这几年无忧虽然过的不好，却也还是细皮嫩肉的。
鞭痕在药膏的作用下，第二天就开始结黑痂。
封双想着，小少爷小时候就特别注意自己形象，若是这身上的鞭痕消不掉的话，小少爷岂不是要跟自己大闹一场。
无忧醒的时候屋里没有人，他侧头打量着房间的布置，这里很陌生。
布置很简单。
应该是说压根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床帘都和屏风都没有。
可是这个房间很大，若说是废置的，也不太可能。
无忧撑了撑身子想换一个姿势睡觉。
胳膊刚发力撑起身体，背上结痂的伤口被挣开，疼的他眼前一黑，又顺势爬了下去。
但是趴了这几天，无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难受。
“醒了？”
无忧从天亮等到天黑，屋里总算来了一个活人，虽然这人不是他想见到的。
封双今天情绪很好，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今天的他也格外好说话。
封一今天不止说了一遍，从来没见过主子批借条批的这么爽快的。
反正屋里没有点灯，无忧趁机白了来人一眼，别开脑袋，然后他突然整个人一僵，想到。
主子问话，不答，这算不算不敬。
这不敬说的太含糊。
完全就是个人主观感受。
“嗯。”无忧没心情的嗯了一声，不动。
封双带了粥过来，很稀，无忧看着就没有胃口，想着自己都已经这么惨了，浑身都是伤了，竟然还只能吃这。
封双舀了一勺稀粥放在无忧嘴边。
无忧别了一下脑袋。
“不吃？”
这就是恶魔低语，按照无忧对他的方式，若是自己都已经放下身段做到一步，对方还是如此不领情的话，那鞭子早就伺候上了。
虽然没有灯，看不清面前的人的表情，但是无忧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现在就等着自己说“不吃”，然后伸手一爪子拧住自己脖子，再按给自己随便按一个罪名，接着挨鞭子。
无忧张嘴含住勺。
白粥入口，无忧才发现这里面加了燕窝，但是燕窝的腥味被另外一股很淡的花茶味冲散。
这个做法很复杂，而且对厨师的手艺很考验。
这些吃食对无忧来说倒没什么新奇，以前他还是公子府的小少爷的时候，每日吃的比这还要奢侈。
无忧谨慎的看着黑幕里的身影。
想不通他费劲的给自己弄这个干嘛，难不成是想养好自己，然后再亲手杀了自己？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封双比自己想象的变态。
“我饱了。”无忧推了推封双胳膊，闷闷地，声音很小。
“嗯。”
封双起身将碗放到桌上。
然后将床榻边地蜡烛全部点燃。
无忧枕边被放了一个木檀制成地托盘。
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六种涂涂抹抹地药膏。
封双一声不吭地掀开无忧的被子，无忧这才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
“老实点儿，别乱动。”
什么都没有。
光着。
身子。
这几个想法刚出现在无忧脑中，他就试图往床榻内侧翻滚。
只是封双比他动作要快，直接按在他肩膀上地伤口，直到看到有血从缠着的纱布中渗出来，才抬手。
“唔......”
无忧脑袋死死埋在被褥中，双手捏成拳，发抖，他咬着下唇，废了很大力才没让自己叫出痛。
“上药，身上留下痕迹了可就不好了。”封双熟练的解开无忧身上的纱布。
“我自己上药。”
“你自己？”
“你现在动的了吗？”
封双被无忧像小兽发怒一样眼神逗乐。
“或者说，小少爷不介意自己身上留点儿痕迹？”
“不。”
无忧才不要，身上留着这鞭痕，完全就是在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自己经历了什么。
“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说了，小少爷，在我府上，你得认清自己身份？”封双上药的动作稍微粗鲁了些，“你还当你是我主子呢？这里可不是公子府。”
“你见过哪家下人会叫主人的？”无忧清醒的时候是真的喊不出这两个字。
“现在不就有了？”
封双也看出了无忧的为难，但是他恶劣的接着道。
“小少爷不想喊也没事儿，这京城之中能保你的，不止我一个，我想小少爷也多有了解。”
一说到这个无忧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京城能保他的人确实很多，但是那些人都是盯着无忧的身子。
若是被那些人收入后院，怕是以后的日子完全没有盼头了。
妓子，尤其是男妓，在这个时代，过的可不好。
若是受尽家主的宠幸，后院的那些男女主子倒也不会下手，但是男人的新鲜劲就那么一段时间。
等家主的新鲜劲过后，那才是无尽黑暗的开端。
轻则被后院的人排挤，重的则会被家里主母发卖给青楼或者当成礼物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别家。
无忧就是笃定，封双以前在公子府当值过，自己也算了解他的为人，他觉得自己来这边，肯定比当成玩具到处送人的要好。
但是他忘了，在他十岁的时候，封双就曾对自己袒露过那些心思。
“别......主......人。”
“念流利些，我可不记得小少爷结巴了。”
“主人。”无忧脸色被烧的很红，“求你别把我送出去。”
无忧认命了，就算是当玩物，被一个人玩还是几十，几百人玩，该怎么选择，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看你表现。”封双给无忧将药膏全部涂好，“我可不喜欢身上有伤痕的玩物。”
“我知道。”无忧说完，见封双要走，以为是自己惹了对方不痛快，可使人在屋檐下，他拽着封双衣袍，“别把我送人，好吗？求你了。”
“知道了，不会把你送人的，睡觉吧。”
封双熄了屋里的灯，准备走的时候又说道，“我给你请了先生，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先跟着先生好好学学规矩。”
“什么先生？”
在无忧的意识中，先生指的是传授科举知识的。
只是封双说的明显不是这个。
无忧小时候的启蒙先生是京城很有名的老先生，这老先生还给当年圣上上过课，也是因着公子府的老爷救过他一命，他这才勉强收了无忧这个压根不开窍的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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