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东城门下,韩守信正弯腰垒着砖石,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滴落。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韩大哥?”
韩守信直起身子,眯起眼睛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个满脸风霜的汉子站在不远处,身旁跟着个瘦小的妇人和两个孩子。那汉子嘴唇颤抖着,又喊了一声:“韩大哥!真是您!”
“袁大兵?”韩守信认出了来人,手中的砖块“啪”地掉在地上。韩元庆闻声跑来,袁小兵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韩元庆的腿:“庆哥!”
去年冬天的记忆瞬间涌来,那是在通往幽州的官道上,三个契丹骑兵正扯着小袁氏的头发往林子里拖,八岁的袁小花被按在雪地里,棉袄都撕开了半边。
袁大兵父子两被马鞭抽得满脸是血,他老娘就倒在丈外的血泊里,肠子拖在冻土上冒着热气。是韩家父子冲出来杀了两个落单的契丹兵,并帮着用冻僵的手刨开冰土安葬了老人。
“当时你们几乎从天而降帮忙杀了那两个杂碎。你们走后没多久,幽州城就彻底乱了,我们后来找到我哥一家了,可我们老娘和两个侄子都……”袁大兵的声音哽住了,粗糙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脖子上的伤疤,那是契丹人的马鞭留下的,“我们一路都在感激,真的是遇上贵人了,不然我们一家四口……”
边上的小袁氏突然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夯土上:“要不是你们杀了那两个畜生……”她哆嗦着解开包袱,里面三块黢黑的杂粮饼硬得像铁,边缘却整整齐齐,分明是精心掰成六份的痕迹,硬是要往韩柳氏手里塞。
他们身后转出个佝偻的汉子和一个妇人,正是他们兄嫂袁大武和大袁氏,怀里抱着个四岁女娃,那孩子见了生人立即把脸埋进父亲颈窝,是他家唯一存活的小女儿袁小妞。
他们就没有遇到相救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半大的儿子被契丹兵活活打死,大的十三岁,小的刚满十岁,这些天可以说是快哭瞎了眼睛。
韩守信连忙扶起小袁氏,两家人正推让着那几块硬邦邦的杂粮饼时,监工的吆喝声从城墙那头传来,“快些干活!日头还高着呢!”
“我们也是来修城墙换凭证的。”袁大兵急忙解释,“逃难时太匆忙,把户籍文书给弄丢了。”
说来也巧,监工随手一指,竟把他们分到了韩家正在修筑的那段城墙。
砌墙的间隙里,两家人渐渐熟络起来。韩柳氏一边帮着递砖石,一边听他们讲述那惊心动魄的遭遇。当她得知丈夫和两个儿子竟敢直面契丹骑兵时,后怕得手心直冒冷汗,可看着袁家人衣衫褴褛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同情。
袁家三个孩子,十二岁的袁小兵、八岁的袁小花和四岁的袁小妞,像三只蔫头耷脑的小鹌鹑,缩在城墙根下的阴凉处。
到了晌午分发饼子时,袁家四个大人都默契地把自己的那份干粮掰下一角,塞进孩子们干裂的小手里。韩守信瞧见袁大武把最后一点饼渣都抹进了女儿嘴里,自己的肚子却饿得咕咕直叫。
歇晌时分,韩守信望着城下越聚越多的流民,突然拍了拍袁大兵的肩膀:“让你们家小兵和小花去给元祝帮忙吧。”
袁大兵闻言一怔,迟疑道:“我正想问呢,怎么没见着元祝侄儿?该不会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触了霉头。
“嗨,想岔了。”韩守信摆摆手,“我们在青柳村暂时落了脚,那小子正带着妹妹做野菜饼呢。每日往这几个城墙处叫卖,挣不了几个钱,倒是累得够呛。他们娘看着心疼,可又拗不过孩子。”说着看了眼袁家两个孩子,“让你家小兵和小花去搭把手吧,虽说给不了工钱,但每日可以管三个粗娘饼。”
袁大兵和小袁氏对视一眼,脸上顿时有了光彩。对他们来说,能让两个孩子吃上饱饭,已是天大的好事,哪里还奢望什么工钱呢。
一旁的袁大武却愁眉不展,抱着幼女欲言又止。韩守信瞧出他的难处,不等他开口便道:“你家小妞也一道去吧,多她一个娃娃,无非是多两张饼的事,只要她不捣乱就行。”
袁大武闻言,拉着妻子就要跪下道谢,被韩守信一把扶住。其实他这般安排,多半是心疼自家孩子,元祝和颜儿每日要做上百个饼,小脸都累得尖了。
可若直接让他们歇着,两个要强的孩子定然不肯。如今找来袁家这几个知根知底的帮手,倒是两全其美。
就这样,林夕和韩元祝的饼子生意,又多了两个小帮手,加一个乖巧的小跟班。
袁小兵正麻利地揉着面团,十二岁男孩的手掌竟比韩元祝更有力道;八岁的袁小花蹲在石磨旁,小手翻飞间将榆钱粉筛得又细又匀;四岁的袁小妞也没闲着,像只忙碌的小蚂蚁,把洗净的野菜叶一片片码在苇席上晾晒。
蒸饼时,林夕发现袁小兵添柴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灶膛里的火焰始终保持着温柔的橘红色,不像她总把饼底烤得发黑?
“这下可好了,有你们帮忙不怕做不过来了。”林夕望着堆成小山的野菜松了口气。前几日收的荠菜马齿苋都快蔫了,兄妹俩每日做一百个饼根本消耗不完,她不得不婉拒了几个送野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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