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闻笙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竹楼。后山小路潮湿泥泞,草木深处的泥土还沾在她的裙角和指尖,带着一股新翻的土腥气。
她心情依旧无法平复,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反锁在房内,背靠着门板,心脏仍在疯狂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
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自己究竟都做过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亲手埋葬了一个生命,一个明决亲手挽救的生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害怕看到明决,怕从他眼中看到任何一丝可能出现的质疑。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他问起那只野狸子的去向,她该如何应对。
于是她选择逃避,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去,可能,潜意识里也是在静静地等待着明决对她的宣判吧。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事情并没有像她预期那样发生。
庭院外,药圃中,一切如常。
明决的身影依旧出现在他该在的地方,清修,采摘,制药,翻阅典籍。他神色平静无波,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仿佛偏殿里那个空了的草窝,以及那只消失的小兽,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种异样的平静,非但没有让雪闻笙安心,反而像是一根越绞越紧的弦,让她愈发不安。到底什么情况?明决......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不在意?
不,明决不可能不知道。他那般修为,那般敏锐,山中一草一木的细微变化,恐怕都难逃他的感知,何况是曾经悉心照顾过的小生命,可他为何不问?为何不追究?
这种悬而未决的沉默,比直接责难更让她备受煎熬。负罪感、恐惧感,在她心中反复撕扯。
在房间里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看着夕阳就要西沉,将窗户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然后变深,颜色红艳艳的,一团红光映在她的眼眸里,艳丽极了,像......残血。
雪闻笙的心蓦然一抽,终于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想要试探明决底线的欲望,给了她力量壮胆,驱使着她走向书房。
天色变得有些昏暗了,书房里已经燃起了灯,明决正坐在书案后,对着一卷摊开的古老阵图凝神思索,跳跃的烛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在他的眼眸中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整个人更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雪闻笙站在门口,脚步有些虚浮。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明决。”她微颤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明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阵图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平淡的态度,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雪闻笙心中那座压抑着无数情绪的闸门。
“我......”她抿了抿唇,声音愈加艰涩,“那只野狸子......它今天早上,想要咬我。我一时情急,失手......把它伤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它就......死了。我把它埋在了后山杏林里。”
她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没有选择她最初计划的隐瞒,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编织出完美的谎言去欺骗他,或者说,潜意识里,她也渴望一个了断,渴望知道他的态度。
她说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明决,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等待着预料中的失望、责备,或是冰冷的审视,还是其他的什么警告。
明决的反应,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眼神深如潭水,不见丝毫波澜,仿佛她刚才陈述的,只是一件诸如“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的寻常小事。
“嗯。”他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她已经在心里建设好了九十九道铜墙铁壁,明决怎么是这样的反应?像一记软绵绵的拳头,打在了空处,雪闻笙积蓄了许久的紧张和恐慌,瞬间化作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憋闷,心头莫名起了一丝恼火。
他为何如此平静?!
难道在他心中,一条生命的逝去,是如此微不足道吗?不,还是说,他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难道他看透了她骨子里的暴戾?选择按兵不动,静待其变?还是......?
一种被轻视、被看穿的感觉,混合着那点残存的负罪感,让她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辩解和强硬:
“它不过是一只畜生!野兽终究是野兽,就算你救了它,悉心照料,它还是改不了嗜血伤人的本性!我接近它是想对它好,可它却反咬我一口,我当时若不出手,受伤的就是我!我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挺直了脊背,这样似乎能为自己增添几分底气,目光直直地迎向明决,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
明决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激动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漂亮眼眸中闪烁的不服。
她委屈,叛逆,又倔强。
明决没有因为她的顶撞而动怒,只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
是的,他觉得有点失望,这点失望不是源于她失手伤了那只小野狸,而是她此刻的态度,她对于生命的那种轻蔑,以及试图为自己开脱而找的,看似合理实则偏激的借口。
他没有立刻出言反驳她,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雪闻笙强装出来的气势,不由自主弱了几分。紧张的气氛到达了一个令人难以承受的高点,就在雪闻笙以为他会出言训斥时,他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你近日,心绪不宁,噩梦频发,可是如此?”
雪闻笙心头猛地一跳,蓦然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连这个都察觉到了?她一直都很小心的,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半分不自然。他......他怎么知道?
她什么也说不出,这个话题是她最不愿意触碰到的密辛。
不等她回答,明决继续说道,声音像山间流淌的清泉,冷静而透彻:“心若镜台,蒙尘则晦。外力擦拭,终是徒劳。须得自性清明,方能映照万物,不染尘埃。”
他这番话语,指向意义不慎明确,如同在云雾中给迷路的人指引方向,却又隔着一层薄纱,需要听者自己去悟,自己去寻得一条出路。
雪闻笙此刻心浮气躁,哪里听得进这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她只觉得他在回避她的问题,在用这些高深的话来搪塞她。一种“他在说什么?他根本不懂我”的委屈和愤懑涌上心头。
同时,另一个念头闪电一样划过她的脑海——力量!如果她有足够的力量,像梦里那样,像刚才情急之下那样,能够掌控一切,保护自己,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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