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夫人怕是听错了,我不是问你来刑部做什么,而是问,你来‘刑部大牢’,做什么?”
云归玉面无表情。
历铮盯着她:“只要干了,总会留有蛛丝马迹,何况就算刑部有皇后安插的人,她也并不能一手遮天。”
他说到这份儿上,便是在表明,其实他已经猜到诸多事实。
云归玉表情淡淡:“我若不说,你会怎样?去皇上那儿告我的状吗?”
历铮似笑非笑道:“我是刑部侍郎,你擅闯刑部大牢,按律我是可以把你抓起来审问的。”
云归玉:“没有证据,你就想抓大楚的郡主?何况新婚不久就把自己的妻子关进大牢,历七公子,你可真行。”
历铮沉默。
车内寂静,相对无言。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
历铮率先下了车,正犹豫要不要扶,云归玉已然下车,只留下个纤细窈窕的背影。
他站在云归玉身后,从腰间锦袋里摸出一颗粉色珍珠,这是今日在大牢里捡到的。
视线落在云归玉的鞋子上,左边鞋子的金线凤凰眼球处也有一颗粉色珍珠,而右边鞋子的凤凰眼球,却是缺失的。
历铮想,谁说他没有证据?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目送着云归玉越走越远,眼神微微泛冷,最终还是手腕一抖,将那珍珠收进了锦袋。
今日暂且算了。
他早前去查看,牢中犯人并无异常。
再说,新婚不久就把妻子抓起来,确实有些不成体统。
门口,老管家徐叔带着一群仆从来迎。
云归玉站在门外,看到历府高门大柱、珠罗绮户,远目望去,屋舍殿宇连绵,占地极广。
门口匾额上有龙飞凤舞的大字“忠武王府”,其下还有一行小字,乃是御笔亲题:武定江山,忠守社稷。
历铮进门去,首先注意到了一大群婢女,个个亭亭玉立,白肤红唇。
他皱起眉头,这些,并不是王府里的人。
王府虽大,但历家人只有他和阿宁两个大男人,虽然护卫仆从众多,但大多为男子,向来阳盛阴衰,现在云归玉带来这一群女侍,瞧着倒是阴阳平衡了。
徐叔:“世子,郡主,晚膳已备好,可要现在就移步正厅用膳?”
历铮点点头,云归玉走在前头,他也不急着去追,就在后面落后两三步的距离。
然后他就看见,走两步就会碰到一只两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猫啊狗啊的,甚至还有孔雀。
狸奴“喵喵”白犬“汪汪”孔雀“啾啾”,围着云归玉打转转。
历铮:“……”
当他走到池塘边,发现还有天鹅的时候,已经半点都不惊讶了。
看来这位郡主还挺喜爱小动物,并且很受动物欢迎。
云归玉没有半点心虚,相当理直气壮:“你们王府气派归气派,就是太冷清了,我这是为王府添点活气儿。”
“你说门口那两只石狮子,要是换成真狮子会不会更好?”
历铮嘴角微抽:“不用了。”
***
吃过饭后,历铮不知跑哪去了,云归玉换了身轻便易行的衣服,索性逛起了偌大的王府来。
皇帝信重,对忠武王无限荣宠,赏赐繁多。
忠武王毫不推辞,照单全收。
他不收也不行。
如他这等功绩,不收反而招致皇帝猜疑。
你如此高功,却不要官位,不要财宝,那你要什么?难不成是想要黄袍加身吗?
云归玉打算到处走走消食,在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中,忽见一蹲着的人影。
她刚要迈步,那少年耳朵竟十分灵敏,在她还未走近之时,便抬起头来,见是她,高兴地扬声道:“弟妹殿下?”
云归玉头与他对视,瞧见一双清亮的眼睛。
她认得他。
是那日带头闹洞房那位,历铮的六哥,历海宁。
他左手右手各执一串糖葫芦,嘴里还嚼着什么。
云归玉本来是想直接离开的,毕竟她对哄傻子没兴趣,奈何他一声“弟妹”已经叫出了口。
她只好笑着回道:“是六哥啊,在这里干什么呢?”
历海宁咽下口中食物,说:“我想找小七,但是迷路了,所以蹲下看看蚂蚁能不能帮我指路。”
在自己家都能迷路啊。
……倒也不怪他,毕竟历府确实太大了。
历海宁:“你知道小七在哪吗?”
云归玉本想说不知道,但忽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知道,我带六哥去吧。”
见历海宁毫不怀疑地点点头,她便一边带着历海宁到处乱走,一边用藏在袖中的手缓缓运功。
此时是个下蛊的好机会。
虽然那日与历铮做了约定,可她并不安心。
约定是什么?那是随时都可以反悔的东西。
从前在云鸢宫的时候,皇后身边除了她还有一位宫女,那人对皇后忠心耿耿,对她就像大姐姐对妹妹一样照顾,可后来才发现,她竟是别宫早早埋好的暗棋。
那一次,差点让整个云鸢宫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从此以后,她总要对身边的人下蛊控制才会安心。
云归玉看着阿宁清澈的眼睛,在想给这个傻子下什么蛊比较好。
她一直没有对历铮下手,就是因为他太敏锐了,若是贸然对他下手,极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被他发现她会蛊术的秘密。
但这个历家六郎却不同。
他心智有缺,只要蛊毒不发作,并不容易发现自己身上有蛊,而这个人又对历铮很重要。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感觉,像历铮这种人,比起自己的命,大概更在乎历海宁的命。
对历海宁下蛊,说不定比对历铮本人下还有用。
“弟妹,这个给你。”
云归玉脚步一顿:“?”
只见历海宁从怀中摸出一物,献宝似的伸手递出。
那是一个玉色的雕像,看得出来是他自己雕的,工艺相当的潦草,除了能看出来雕的是个人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
“这是?”
历海宁:“这是见面礼,我亲手雕的弟妹殿下!以后我又多一个家人啦,我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
这雕的是她?
这好雕功,雕的不说栩栩如生,简直与她本人毫不相干。
运功的手指抽了抽,又缓缓松开。
云归玉叹了口气,把那玉雕收进了袖袋。
算了。
她何必算计一个傻子。
“六哥,你七弟就在前面,你快去吧,我先回房间了。”
云归玉怕自己后悔,赶紧把历海宁支走了。
而后她独自徐行,穿过一片树林,忽而视野开阔,来到一片平整的空地。
只见四周皆有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个个寒光发亮。
然后她就看到,历海宁找了半天的人,就在这儿。
桃花树下是青石原桌,桌上落花散布,摆着一个精致的银壶,和一个圆圆的酒坛子。
风声烈烈,呼啸不止。
一人身移影动,衣袍翻飞,手中长枪舞如游龙,掀起破风声阵阵。
云归玉掀裙坐在石凳上,不问自取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喝边看。
风声止,落叶平。
历铮练枪结束,走近石桌。
云归玉瞧见他额角汗珠,从袖袋中拿出一方巾帕,起身想要为他拭汗。
历铮侧身躲过。
无事殷勤,准没好事。
云归玉也不恼,笑道:“仗剑为侠,横刀为盗,而枪乃百兵之王,却是战场杀器。”
“七郎莫非还是向往金戈铁马,想如你父亲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吗?”
一会儿是“历七公子”,一会儿是“夫君”,这会儿又换成“七郎”了。
历铮不去深究她的反复无常,只自顾自拿起酒坛仰头豪饮,饮毕,抢过云归玉手中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
云归玉轻啧一声。
心中腹诽:刚才给你你又不要,现在来抢?什么毛病。
历铮掀袍坐下,随意道:“我身体有疾,皇上和父亲都不让我从军。”
云归玉在他对面落座,一手托腮,有些好奇:“你既身体有疾,为何还要练武?难道练武可以强身健体,让你多活几年?”
历铮摇摇头:“太医说了,我的病应该好生将养,冬天不能冷着,夏天不能热着,累了就要歇着,还要保持心气平和,不能轻易动怒,不能大喜大悲。我寻思那和木头人有什么区别?这医嘱我是遵不了一点儿。”
“结果你猜怎么着,月前太医给我例行诊病,说因着我这些年的折腾,可能剩下的寿命连十年都没有了,哈!”
云归玉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她刚想出言暗讽一二,对面那人却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我十二岁之前,想像父兄一样做个将军,所以从小苦学骑射刀兵,遍览兵书,有一次偷偷跟着上了战场,杀敌数十人!”
“十三岁入京后,陛下就再不肯放我走了,将军是做不成了,于是我便想着,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士也不错,所以我练内功、习剑术,专揍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之徒!”
“后来发现将那些不法之徒揍一顿扭送官府并无用处,于是我想,有司不公道,我便自己去主持这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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