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赛越已经虚弱得连起床都没了力气。
去年县里开通了一班六点半到县百货大楼的中巴,方澈抱起她便往车站赶,张梅梅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三个人坐了大半天的车,总算到了县医院。
说来运气不错,刚走到医院门口,她们就看到了正和一个老人说着话的钟叙白。
张梅梅喜出望外,小步朝他跑去,“钟医生!钟医生!”
钟叙白一眼就看到了张梅梅后头背着个人的方澈,忙不迭迎上去,帮忙分担她背上的重量,“怎么了这是?”
“她被钉螺咬了,怀疑是得了血吸虫病。”方澈简单介绍。
钟叙白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让两人跟着他来到诊疗室,用一套常规的听心跳、翻眼皮等方式判断赛越目前的情况,又让她采集一些自己的粪便用于化验。
化验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赛越体内并没有血吸虫毛蚴,她之所以这副模样,完全是被自己吓的,钟叙白掐了掐她人中,又在一些部位敲了敲,人立刻就苏醒了。
方澈:......
钟叙白摘下口罩耐心叮嘱,“血吸虫病其实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怕,更何况这几年国家一直都在下大力气消灭这个病,现在带病的幼虫已经很少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方澈和张梅梅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反倒是赛越有些不好意思,她挠挠头,“让你们白担心了,我就是心态太差,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要是我得病了该怎么办,越想越睡不着,就变成这样了......”
人类对于未知和疾病当然是害怕的,方澈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你人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张梅梅也笑,“就是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咱们等会儿去逛逛吧?”
她看向赛越,“你还能走吗?”
赛越立马站起来转了一圈,“我没事了,现在好得很!”
方澈虽然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但她或许会在这座小县城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转一转,多了解一些情况。
交完钱,三人刚打算离开,方澈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钟叙白喘着粗气跑过来,见终于赶上了这才舒了一口气,“方知青,上次你写信给我的问题很有意思,这是我个人的见解,或许也不一定对。”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连同手里包着封皮的几本书一起递过去,“你之前想找我借书,我在家里翻了一遍,这几本书比较适合现阶段的你。”
说话间,钟叙白有些警惕地打量了周围,见并没什么人关注到自己这里,这才小声道,“是我太爷爷写的关于中草药的书,你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别被有心人做了文章。”
这年头中医成了不正确的事,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唏嘘。
方澈郑重接过书,“钟医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存,等我看完了一定尽快还给你!”
“这个不急!”钟叙白爽朗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中饭时间,“哟,都到饭点了,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请你们去食堂吃个便饭吧?”
三人虽然都带了粮票,但要是能白蹭一顿饭,有何不可呢!她们都没有商量,便异口同声地应了下来。
医院食堂的伙食比起村子里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三人眼睁睁看着钟叙白打了一份炖排骨,虽然面上不显,一个个都馋得不行。
“我天天都吃这些,都快吃腻了,你们先尝尝吧。”钟叙白见三人直勾勾盯着排骨,手上的筷子却没有动半分,不由觉得好笑。
有了他这句话,三人也不再矜持,一人瞄准一块排骨,夹起来后快速塞入嘴里,而后发出满足的喟叹,“好吃——太好吃了!”
饶是方澈这种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在寡淡了这么久后终于能吃上肉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以后若是你们馋肉吃了,可以来医院找我,我请客!”钟叙白大方地又给三人夹了别的菜。
“嗯嗯!谢谢钟医生!”张梅梅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答应着,哪里还有什么干部子女的矜贵!
吃饱喝足后,三人再次谢过钟叙白,这才走出了医院。
刚走出去没几步,另外两人就用胳膊肘戳方澈,眼睛眨个不停,一副八卦的样子,“方思君,你说这钟医生对咱们这么好,又是帮你找书又是请我们吃饭,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这个年纪的年轻姑娘,饶是再艰苦的生活工作环境,仍然熄不灭心中的粉红泡泡,平日里若是见到一男一女两个知青单独走在一起,都是要在背后议论好一阵子的。
方思君当然也不能幸免!
方思君:......
“我们只是正常地探讨医学知识罢了,你们可别乱传话,要是被钟医生听了去,那见面得多尴尬呀!”方澈真是服了这几个小姑娘的想象力了!
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两人见方澈不承认,背着她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方澈不再理会,而是在马路上四处查看。
这个年代的建筑都是绿瓦红墙,楼层也不高,灰扑扑的,入目像是一块用旧了的抹布,墙上红色的“工业学大庆”字样显得更加醒目。街两旁有各式商店,老旧但散发着鲜活的烟火气,有一股末世缺少的向上的生气。
“咱们去供销社买些糖果吧!好久没吃,我嘴馋得很!”张梅梅拉着两人风风火火进了供销社,三人在各个柜台前左看看右看看,引得售货员一阵侧目。
方澈因为做木椅攒了一些钱,这会儿也不至于那么拮据,与两人一道买了些糖果糕点后,又买了五个玻璃瓶子、小铜秤、复写纸、细棉纱线、生石灰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看得张梅梅和赛越目瞪口呆,“你这是打算回大队开个杂货铺?”
方澈当然不能说自己这是为研究买的简易工具,只笑着含糊道,“我有用!”
等到三人回到宿舍,天已经快要黑了,一整天提心吊胆的叶国泰哪儿都没心思去,隔一会儿就转到知青点这边查看情况,来了十几趟,总算被他给等到了。
“哎哟,你们可算回来了!赛知青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事?”他关切地走过去,试图查看赛越的身体状况。
说到这个,赛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叶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目前一切都好,医生替我检查过了,应该是没事。”
叶国泰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轻轻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们就早些休息吧。”
看着叶国泰渐渐离开的身影,赛越有些感动,“咱们大队的书记和队长人真好啊,尤其是书记,我感觉他比我自己还要着急!真是人民的好干部啊!”
方澈心想,人家哪是为你着急啊,为了自己的前途罢了,不过到底没有说破,她也不是什么爱在背后议论人长短的人。
因为出了赛越这桩事,大队社员们下地干活又变得人心惶惶起来,要知道,那么大的泥石流他们许多人并没有经历过,可身边人得了血吸虫病的可怕样子却是记忆犹新。
雷公山这边情况比长江流域一带好一些,可还是有几个得了这病死去的人,发展到后期,那几个得了病的人小腿上遍布红色的小疙瘩,整个肚子鼓得跟青蛙一样,可怕极了。
隔壁彩虹大队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小矮子,个子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据说就是因为五十年代时候得了血吸虫病,个子就再也没长过了。
总之,谁也不愿意粘上这可怕的东西。
为此,家里条件还好的人家直接请假不来上工了。
这可把雷壮愁的,现在可是春耕时节,要是因为人少耽误了进度,今年的粮食收成一定又会大打折扣,到时候连公粮都交不上那可咋整!
恰好这时,方澈提了一袋生石灰走了过来,“队长,这是我昨天在供销社里买的,咱们可以把这石灰洒在水渠边上,再铲土把旧沟渠埋了开新沟,基本就不会有钉螺了。”
这法子雷壮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当时的村干部一起干过这事,每个人都不能光脚下地,必须裹着厚厚的布料,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但方思君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也知道,就让他有些吃惊,暗道这姑娘懂的事情还真不少。
“行嘞,这水泥多少钱你跟王力说一声,我让他从集体账上支出钱来还给你。”雷壮接过一袋子水泥,吆喝着众人开展围剿钉螺的行动。
不出意外的,队里没几个人愿意做这事,田是公家的田,粮食也是集体的粮食,若是他们为了抢救集体粮食而把自己身体糟践坏了,这谁能替他们负责?
不去,不管雷壮和叶国泰怎么说,他们就是不动,有本事就派人把他们给抓了!
叶国泰有心想让民兵发挥带头作用,可民兵队长雷富坚也有些犹犹豫豫的,“要是咱队里的民兵为了这事生了病,那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谁站出来维护治安啊!”
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几人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左维东那几个黑五类的身上。
……
得知自己又被分去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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