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垂，姑苏城内大街小巷已是灯火如龙，游人如织。
河面上飘着各色精巧的莲花灯，载着少女们祈求良缘的心事，随着波光缓缓飘向远方。
佑清跟着元一，穿行在人流中。
街边摊贩叫卖巧果、花瓜、酥糖各色点心，亦有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丝竹管弦之音从璀璨的河面上隐隐传来，混杂着笑语。
一派活色生香的盛世画卷。
佑清修养这么多天，肩伤已好大半，又因师父盯着喂了不少补品，人看着倒不像是大病初愈，反倒圆润了些。
今日出行，她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褶裙，外罩淡青半臂，乌发白面，在一众热闹中倒显得引人注意。
自那日回到元一身边后，佑清按时用药，静心养伤，偶尔跟着元一出门行动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替人算算卦象，不再追问任何关于甄闻祁、竹筠轩的事。
仿佛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人去楼空，再不复踪迹。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窗外风声簌簌吹响，那声音与暗河里潺潺流水声并无二般，伤口也随之隐隐作痛，扰人清梦。
“今日热闹，你也好好玩一遭。”元一低声说，“这些天就没见你笑过，连甜食都吃得少了。”
佑清呛道：“哪里少吃了？师父你惯会说假话。”
正说着，佑清目光不经意扫过一处，前方相对清净的桥头柳树下，支着一个小摊子。
今日人多，旁的商贩唯恐门前无人经过，都往热闹的地方扎堆，偏巧那个摊子与众不同，似乎是故意躲着人群。
“余记豆花”的布招牌褪了色，在晚风里无力飘荡。
余琼画的父母？佑清有些疑惑。
她记得当时顾及到闫府势力，甄闻祁已经将二人安排出姑苏，并且给了足够的银子供他们生活。
甄闻祁办事，很少会出现差错，可如今二人确实出现在眼前，恐怕背后有蹊跷。
佑清想着，同元一指了指摊子，说：“师父，我想吃豆花了。”
“豆花？”元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豆花摊子，笑道，“那便去那坐会吧，刚好我也逛累了。”
走近了，佑清才看清余父余母。
二人穿着打扮简陋，余父低着头，沉默地磨着豆子，动作迟缓机械，仿佛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般，对周遭的喧闹充耳不闻。
余母稍微好些，她尚能交流，负责照应客人，可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只有在收钱、递碗时才有些许活气。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酒酿醇厚的酒气，佑清走近时，余母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二位客官看看先吃些什么？”
“两碗桂花酒酿豆花。”元一说。
佑清默不作声坐着，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这样看，余琼画与她母亲长得很像，只是时过境迁，若余琼画未遇到闫肃笙，大抵会过得很幸福。
佑清叹了口气，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余母舀出莹白如玉的豆花，浇上深琥珀色的桂花酱以及些许酒酿，动作仍麻利，却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以而为之的任务。
豆花嫩滑，酒酿甜香，桂花酱馥郁，色泽很是诱人。但佑清看着余母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只觉得这碗豆花不是甜的，而是透着苦涩。
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豆花依旧细腻，与往日吃到的并无不同，可那丝甜意滚到喉间，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哽在那里，难以下咽。
“很好吃。”佑清轻声说，“我每次吃到您做的豆花，都会觉得开心一点。”
余母只是点点头，声音苍老疲惫：“姑娘说笑了，我们也没什么本事，就会些普通手艺，赚些薄银罢了。”
“姑苏城内最近不太平，您的手艺便是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不如换个地方做生意？”
“哪都一样，我和孩子他爹就想呆在这儿，免得孩子回来了找不到家。”余母罕见露出一点笑，随后陷入更大的痛苦中。
家？早就没有了。
佑清喉头抽搐，鼻尖酸涩，急忙低头深呼吸，掩饰掉眼眶潮热。
元一握住佑清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她回：“亲人在何处，家便在何处，您二老还是要振作起来，不然孩子回来看到，也会难受的。”
“是。道长说的是。”余母将面颊旁散落下来的碎发拢好掖在耳后。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男声：“婆婆，一碗赤豆豆花。”
佑清侧头，只见来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岁，身着暗纹锦袍，腰束玉带，身形修长，气质温润，自带一股令人心静的安然气度。
他虽只身一人，但瞧穿着打扮，应该是个颇有地位的公子。
男人也刚好看向佑清这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落在元一身上，含笑颔首致意，态度谦和。
佑清原以为只是普通对视，岂料男人上前两步，对着她们拱拱手，作揖道：“在下赵珩，冒昧打扰。见这位道长仙风道骨，这位姑娘……气宇不凡、，可是城中哪位高贤？”
他目光再次落回佑清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与好奇，一切都很适宜。
但佑清微微蹙眉，垂下眼，用勺子轻轻拨弄着碗中豆花，并不应声。
温和俊朗的男人，是偶遇吗？她可不这样觉得。
元一却呵呵一笑，道：“在下元一，山野之人，当不得这般称呼。倒是公子，实非常人。”
赵珩闻言，笑容更温和些，仿佛冰雪初融：“元一道长过誉了。在下余杭人士，途径姑苏恰逢佳节，边想着出来走走，感受这姑苏风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佑清身上：“这豆花香甜暖胃，看来正合姑娘口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这时余母端来豆花。赵珩道了谢，并未另寻座位，竟十分自然地在佑清这张小桌前坐了下来。
“萍水相逢，公子不必知我姓名。”佑清冷声说。
她态度冰冷，赵珩也只是笑笑，并不生气，反倒与元一交谈起来，诗词歌赋、时令风物，便是道家经典，也是侃侃而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