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齐刷刷看了过来,辞缘睫羽颤抖着看向终于上钩的少女,他眼眶殷红,面上泪痕何其打眼,瞧着好不委屈。那小厮还拽着少年昂贵的戏服,卿如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眉眼冷峻,厉声斥骂:“戏子怎么了?唱曲怎么了?仗着本事糊口,理当予以尊重!
“没了拴狗绳的你,怕是只能沦落街头,等着这楼里的伶人老鸨施舍你。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又在这优越些什么呢!”
一片鸦雀无声,小厮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为戏子出头的人,华贵之气横溢,让他满腔粗话都不得不梗在喉头。
卿如意上下扫了眼,讥诮地吊起唇角:“怎么着?不服,打狗还得看主人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靠山硬还是我拳头硬。”
小厮敢怒不敢言,暗道踢了块铁板,他飞快扫视周围,只见黑压压一片视线无声聚集于此,唯独不见给自己撑腰的,立刻脚底抹油,灰溜溜跑了。
花楼层层叠叠,灯火辉煌在空中轻晃,满是熏香缭绕的大厅赫然分作两派,一边是顾头顾尾的老鸨,一边是跪坐于地的白衣戏子,四周还围着群指指点点的人。
“你还好吗?”卿如意走近少年,垂眼看着他。灯火为她的发丝镀了层浅淡金色,竟多了几分慈悲之意。
那少年面颊残红刺目,他垂眸擦去泪痕,温声谢道:“奴没事,谢公子搭救。”
嗓音轻若这喧嚣里的尘烟,仿佛下一秒便要悉数散去。
她心生怜惜,尾音颤颤,果然是个常年唱戏的,竟是听出几分绵绵余韵,钩子般让她鬼使神差唐突了句:“你就是辞缘?快起来罢,别脏了这苏绣女帔。”
“正是奴。”白莲在她眼前轻轻晃动,他徐徐起身,少年个子高挑,细细比对她竟只到其肩胛。然辞缘极知分寸地垂首默然立于身侧,一分旁的也不多看。
卿如意颔首,不由细细打量眼前少年。真真是个好相貌,长眉如远山,凤目虽敛却仍看得见里头灼灼的光。
尤其是眉眼间的小痣,整个人气质更添了几分神韵,天生就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老爷,辞缘和阻挠奴的人就在那里。”
卿如意瞟了眼缦回楼梯,锦衣华服露出一角。
才几刻钟?这么快就告完状了?吵架不行搬救兵倒在行。她气极反笑,斗志瞬间激发,甩袖便要向声源走去。
辞缘眸色陡然一暗,不行,她不能走!他好不容易才近了她的身!
不等卿如意迈开步子,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扯住了她月白广袖,卿如意蓦然回首,但见他一双凤目漆黑,清澈倒映着少女身形,神情切切似有水光。
她视线稍顿,心头莫名酥酥麻麻。本想安抚几句,奈何话到嘴边却满是锐气:“怕什么?狗官而已,我去帮你讨个公道!”
“公子可要听曲?奴是这的头牌,什么都会!”
辞缘眨着长睫言辞急切,右手轻轻晃动她的袖角,像是祈求,犹如清风撩拨心弦。
卿如意仿佛被拉回缰的野马,一时语塞。她耳根子发热,不自在弹开视线,悄然抽出袖子,气势不禁软了下来:“也成,省得旁生枝节。走罢走罢。”
她大喇喇而去,两袖生风试图忘却方才他唐突一幕。
怎么总觉得,狗官和戏子,后者更为棘手?
*
包厢奢靡,甜香腻人,少女心生不适,不住在鼻前扇风。
辞缘安静地为她沏茶,修长手指划过瓷杯,一时间却不知是哪个更为细腻。
卿如意晃神,心中称奇。
“公子要听什么?”
她方从梦中抽离,眉眼弯弯语气多有戏谑:“来首你最擅长的。你不是头牌么?既如此可要拿出全部本事哦。”
沏茶的手就是一顿,仅此一瞬茶水便继续咕咕倾泻。
卿如意丝毫没有留意,见茶满了,随手将茶盏接过一饮而尽,心情平复了许多。
辞缘熟稔地从包厢里抱来琵琶,字字珠玑如同莺语花底滑:“凄风冷雨满江城①,远水败梧送桨声。泽畔寂僧永不渡,多秋白首谁与闻……”
婉转留有余韵,好似江南湖面的一片氤氲,游鱼戏水,荡起层层涟漪。良久戏声才渐隐山林,却好生孤寂。听得人心中百转千回。
“功深焙琢,气无烟火。②”卿如意毫不吝啬地赞赏道,转而引出关键词,“这唱戏断离不开的乃一情字。你又这样一幅好嗓子,怎可委屈于此等境地。”
天生就是个唱昆曲的料。
少年扣着琴弦的手指几不可察勒出弧度,他缓缓舒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奴也不过是学了十载,熟能生巧罢了,公子谬赞。”
卿如意更为满意这个天选之子了,循循善诱道:“辞缘,今日我救了你,还是两次,你可知投桃报李?”
他继续端着琵琶,声音清丽,却是一针见血,引出她真正目的:“奴将尽己所能完成公子的吩咐,只要公子肯收了奴。”
诶,她正有此意,不过,这少年未免也太直白了些罢?
卿如意不免诧异,忽然当啷一声,琵琶重重磕于地面,白莲盛开,少年跪于她面前,眼尾泛红:“求公子收下奴,今日得罪那王知州,往后奴可就真如水中浮萍了。”
“你快些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说跪就跪。”卿如意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她赶忙拉住眼前人手腕,试图将他拉起。
辞缘压了压嘴角,尊严么?他为了往后的荣华富贵,屈尊一刻又算得了什么。
他忍住心中强烈的反抗之意,并未甩开少女的手,执意不起:“求公子网开一面,奴当犬马效劳,不论是夜夜笙歌,还是……”
“停!”卿如意咂舌,夜夜笙歌桃色场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她看上去很像纵欲享乐之人吗?她分明是根正苗红的君子。
辞缘错愕,怯生生看着卿如意,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卿如意无奈叹息,她松开手,半蹲在戏子面前同他平视,语气格外郑重:“你可知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
辞缘收住准备好的哭腔,心中迟疑着点头:“公子这是?”
“我知你心中苦,晓你此生志,既然不屈于权贵恶势,为何依然对上位者低三下四?”
少女顿了顿,见他情绪安抚下来,拿出重要道具工尺谱,手指捻着黄页细细翻阅:“此乃昆曲工尺谱,为仙人梦中之托。”
黄页上大字小字排作整齐两列,其上的圈圈点点他却是从未见过,辞缘不禁存疑,静待下文。
卿如意继续抛出橄榄枝:“我乃卿家独女,皇亲国戚,现给你这个求得好境遇的机会,亲手栽培你为日后的名旦,入我卿家戏班复兴昆曲,只看你愿不愿意。”
“名旦?”他呼吸一滞,然卿如意毫无所觉,继续道:“没错。你这嗓音还得好好保养,莫要辜负天赋了。”
辞缘眸中闪烁,藏于袖中的手早已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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