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竹抬头看去。
宋半夏姗姗走了过来,看到桌上早餐,怔了下,又看到李修竹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三两步,她迈到了李修竹的身前,伸手扶住他,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李修竹坐了回去,说:“没事。”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脸色几乎肉眼可见地不是很好,她扶住他时,感受到他的肢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脸色绷紧,变得更不好看了。
宋半夏立刻怀疑,他的失态与她有关。
李修竹是个将心思藏的很深的人,他看着潇洒极了,出了门跟路边七八十岁的大爷也能坐着胡侃半天,但大乘期的修士,上百年的阅历,从一名凡人爬到今天的位置,单纯这个词是跟他无缘的。
谁站在他面前,就算不被他的气势所压倒,想到他的战绩也会无端生出三分畏惧。
从他们成婚第一天起,他想隐藏的事情,宋半夏绝不会去探究半分。
但如今她心中却不由得慌乱起来。
或许是因为曾经拥有,所以当即将失去的时候,人们总会变得贪婪而因此完全忘记了当初在心中对对方许下的诺言。
宋半夏伸手贴贴他的额头,被他躲过,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放在他的手中。
他很勉强地笑道:“我真没事。”
真的没事吗?
宋半夏:“是头疼吗?”
李修竹在考虑要不要和她坦白这件事,但那来自过去的记忆所包含的情感实在是太过沉重、太过跌宕起伏,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好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竟完完全全张不开口了。
握着她的手,看她蹲下身子在他面前,扬起漂亮的脸庞,眼睛里含着担忧和光,那颤动的、扑闪的长睫毛,像蝴蝶的触须,勾在他的心里。
李修竹伸出手,轻轻摸在她柔软的脸上。
他一伸出手,她就贴了过来,他一勾唇,她便也随着他笑,好像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都被她放在心里,被她无比关切,他喜她便喜,他忧她便忧,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只属于他。
这一瞬间,李修竹惊愕至极地发现,他跟那个他所厌憎的、难以理解的那个未失忆的他共情了。
一直如此,有何不好?
——仿佛心底有谁对他说。
在李修竹倾头吻上去的时候,他猛然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要跑。
宋半夏被他一晃险些跌倒地上,她跌疼了,睁开眼懵了一瞬,心中立刻反应过来,气的要死,脾气上来,头都没来得及扭过去,立刻大叫:“李修竹!你敢跑出去,我就立刻马上跟你合离!我一定会的!你今晚也不要再睡在东厢房了!我会把你撵出府去!反□□上的人都听我话!东西也都是我买的!”
她颤抖地扶着面前的椅子,胸膛急剧喘息着,静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到底说出口了什么话。
这本该是应允的话藏在她心里多日,像颗石子一样硌人,发怒的时候,就口不择言地说出口了。
宋半夏立刻后悔了,咬了下唇,她那浅红色的唇,立刻被压出白色痕迹。可话既然说出口了,就再也没办法收回去了。
堂前幽静,连院子里的鸟雀也没有鸣叫的,她心里霎时像空了一块似的。
疼痛像被寒冬冰封迟迟没有到来,徒留呼啸的风,将一切静默。
她等待着,等待命运走过,将噩耗或喜讯传达给她,但她什么都没有等到。
李修竹僵硬地扶着门框,想转身的冲动和对她的担心皆落在她的话语中溃不成军,他的手逐渐攥紧。
噩梦成真,她毫不留情地说出了那两个他一直在逃避的字。
合离。
曾经让他轻易说出口的二字,如今竟让他不敢再听下去,胸腔之中汹涌的情绪,让他想回身恶狠狠的去质问她,那些无法宣泄的欲望压制不住地往上翻腾。
宋半夏滞涩地将头转过去的时候,李修竹猛然松开青筋直突地手,跨步迈出,他的背影踉跄又狼狈,但无人看见,只有树上的鸟儿歪歪脑袋,对这座宅邸的两个主人,十分不解。
以往的时候,每当宅邸的男主人回来,他们都会得到比平常更多的粮食。
这是因为这家的女主人每年冬季都会在花园里撒一些粮食,投喂它们这群找不到食物的鸟儿。而男主人呢,性子急,每次回来陪着女主人撒的时候,总是一把扔掉许多,没一会儿就把女主人本来要撒三天的量全撒干净了,然后牵着女主的手在她耳边耳语。
今年例外,下了冬雪,宅邸好像也不再热闹了。
鸟儿扑棱扑棱翅膀,去别家讨食去了。
宋半夏回头只见到了那暗色衣角。
对于李修竹真的离开了的事实,宋半夏不敢置信之余又感到了三分的情理之中和三分的不知所措。这些年的相处,随着时间的增加,李修竹对她的纵容也逐渐增加,导致她再也没办法回到当初他们才刚刚认识的时候了。
她再也找不到那种小心翼翼的心情,现在她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怨恨地想——他凭什么不爱她。
宋半夏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没哭,呆呆地想着他们的过去。
回忆太长太长,乱糟糟的捋不着头绪,她忽然想起去年圆月夜李修竹环抱着她,牵着她的手在纸上临摹。
那是她最喜欢的书法大家的字,可她怎么也临摹不好,气的她扔了很多纸团,一直扔到正在看信件的李修竹身上。
李修竹噗嗤一声笑了,抬头看到满地的纸团和她撅起来的嘴,那双漂亮的眼睛委屈又生气地看着他,于是他放下信,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教她。
其实,宋半夏觉得,他临摹的字也一般般,只比她多出一点孤寒的意境罢了。
不过,她就喜欢那字的意境,而且他温声细语地教她,她的脾气就散了,于是认认真真地学。
一笔一笔,横折弯钩。
他教的并不认真,没一会儿就维持不住老师的形象,吻在她的发间、她的耳朵上,在腰间揽着她的手用力。
宋半夏还想多练两个字,不理他。
李修竹粘人的紧,很快她握笔的手就软了,喘息也随着他的喘息乱了。
情到深处,他在她耳边沙哑难耐地叫她的名字,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一场春雨过后,她像被狼舔舐后的小崽子,浑身湿哒哒的,软趴趴地用手抵着他的肩,他衣衫完好,唇上湿润,仰起头看向她,目光灼灼又晦涩,最终将她抱在怀里。
她咬咬唇,转过脸,脸颊的皮肤擦过他艳红的衣衫,衣衫冰凉,而她的脸颊烫热。
书房外的春风和煦,阳光温暖洒落着。
他看起来已经对她喜爱至极。
——这种错觉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宋半夏听见白琪的声音,眉目倦怠地回过头去,看见此刻堂外又落下了雪。
白琪见到她的神情,当场怔住了。
“夫人?”
她看起来十分诧异。
宋半夏问:“怎么了?”
白琪走近,把餐盘放到了她面前,肃起一张脸谨慎地询问问:“是出了什么事吗?夫人。”
宋半夏觉得自己明明表现的很平静,既没有哭也没有闹,所以很疑惑白琪为什么这么问,她心里想着什么,也就直接说出了:“没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白琪并非无端询问,实在是她从没看过宋半夏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在她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这位修仙世家的宋小姐就是个活泼的个性,嬉笑怒骂都在她的脸上生动体现,若是其他像她一样身份的女子没有修仙的资质,要么就会执念太重、心机深沉地想着怎么把别人的灵根挖过去,要么就是阴郁落寞像阴雨连绵的天空。
宋半夏却一点也不一样。
她似乎对于自己凡人的身份接受的很坦然,不是说认命那种坦然,而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那般的潇洒。
白琪刚被她捡到的时候,有的时候会想,这位大小姐有点过于天真了,她早晚会狠狠摔一跤的,就像她自己一样。
后来白琪心想,如果有一天宋半夏遇到什么麻烦,她一定会尽她可能的去帮她,虽然……她的仇还未报。
再后来,白琪每天都对上苍祈求,希望宋半夏就这么天真地渡过这一生,不要像她一样,最好,一点麻烦也遇不到。
宋半夏果真每天过得很有活人气,一百年来,从来没有改变什么。
而今天,她的脸上身上都透露出了一种深深的疲倦,那种白琪从未见过的疲倦,好像这颗永远出于春夏的树,骤然间落满了皑皑的雪。
白琪说:“真的没遇到什么事吗?”
她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未拆封的早点上。
这早点哪来的?
白琪垂下眼睫,遮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
“没有,我这刚起床呢,能遇到什么事?”宋半夏眉宇间的疲倦隐去,好笑地看着白琪说,“我看看你给我端了什么来?嗯,燕窝莲子汤,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她看起来很惊喜,然而握着勺子把的手有些虚,好像力量已经被耗尽,连一根勺子也没办法握住了:“我就不跟你让了,我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