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回廊,宋半夏跟白琪碰了个面,宋半夏停下她面前,笑容浅浅地叫了一声:“白琪!”
看来二人昨夜相处的很愉快。
每当李修竹回来,宋半夏都会非常开心,一百年了,好像从来如此,没有改变过分毫。
白琪并非是宋家女婢,她是被宋半夏从路边捡回来的。
宋半夏捡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逃亡,浑身是血,躺在草丛里半死不活。
白琪问:“先吃饭,还是先拆信?”
宋半夏想了想说:“边吃饭,边拆礼物吧。”
白琪闻言顿了顿,打量她神情,方说:“李剑君这次没带礼物回来。”
往常,李修竹出去十天半个月,回来之后必定带回其他地方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多数是好吃的,因为宋半夏喜欢吃,少数是法宝丹药,因为他总觉得宋半夏太弱了,怕她被欺负。
这一带就是数百年,绝无列外。
宋半夏感觉心脏莫名漏了一拍,有些失落还有些找不到源头的慌。
起先她是并不在意这些的,因为李修竹回来,她看到他就已经足够高兴。
但这百年来,不经意,她便已经养成了习惯,陡然没了礼物,还有些小委屈。心想,难道是昨晚她喝醉之后闹腾的厉害,所以李修竹才没腾出手,去把礼物交给府里?
毕竟以前他一回来,通常会赖床四五日,所以才会提前把东西交到府里,让她一起床就能拆。
宋半夏是没什么赖床习惯的,记得当年二人洞房花烛后的第一天,她就起了个大早,因为肚子饿了,所以趁着李修竹还在睡,偷偷地出门上街上吃了顿饭。
她是打算在李修竹还没睡醒的时候,就擦干净嘴巴回去的。
计划成功了一半。
当她吃饱喝足重新推开房门走进去时,李修竹以为她那个时候才起,还问她怎么起这么早,丝毫不知道她已经在外面已经吃了一顿早餐了。
剩下那一半没有成功的原因是——那条街上的人,都跟李修竹很熟。
作为一名鼎鼎大名的剑君,李修竹娶妻这件事也很有名,因为他不讲究排场,所以成婚当晚街坊邻居们还参加过他的婚礼,看到过宋半夏的脸。
这大早上的,李府门被推开,新郎没见着,新娘子自己出门闲庭漫步地吃了个早餐,惊掉了一圈人的下巴,让人难免怀疑李修竹的‘实力’。
宋半夏睡了个回笼觉的功夫,李修竹上街买菜走了一圈,在众人或关心或调侃的话里,就完全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他越走越沉默,拎着菜,也不排队给宋半夏买街上最好吃的那家果子了——因为她早上起床已经自己吃过了!
一路回到府上,把菜丢到厨房,李修竹搬着凳子大刀阔斧地往宋半夏床前一坐,等着她睡醒。
宋半夏睡醒了,宋半夏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气势汹汹地坐在她面前。
直到他打量了她片刻,带着怨念地开口问:“街头的油果子好吃吗?”
“……”
暴露了。
宋半夏有些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怂,可能是怕成婚第一天,就被他发现她贪吃的本性而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吧。
当然,宋半夏当时还不知道,其实重点完全不在此。
她努了努嘴,说:“好吃,就是吃多了有点腻。”
街头的果子搞促销,单买三文钱一个,但散称买一斤送半斤。她一个人吃了一斤半,吃到腻,没想到带回来给他一个。
李修竹沉默了许久,问:“昨天没吃饭?”
凡间的婚礼成婚仪式复杂,新娘从早上很早起床忙碌,通常来不及吃饭,但家中往往也会准备东西让新娘们路上垫垫肚子。
修真界虽然开放,对成婚新娘没想到似乎也很严苛。
李修竹说:“我不知道修真界的婚礼也这么复杂,你还是个凡人,难道你父母没叮嘱厨房给你准备点点心?”
当然准备了,还备了一堆,生怕她饿着,宋半夏上花轿的前一秒还在往自己嘴里塞呢。
但此刻,显然闭嘴不言比较好。
宋半夏刚睡醒披散着头发,脸又小又白,乖乖地坐在被子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紧张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活脱脱一副小可怜样,直把李修竹看的心脏突突地疼。
李修竹说:“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这些,让你受委屈了。”
宋半夏见他似乎气消了很多,说:“还好,也没有多委屈。我只是有点饿了,见剑君你还睡着,不想吵醒你。”
这话一出,若让旁人听到,定然会直接坐实了李修竹是个银样镴枪头的谣言。
满腔愤怒,看到眼前的人却好像都消散了,化作了万般无奈,他叹了口气道:“下次你要饿了就直接叫醒我,不要怕我生气,我知道这里哪家馆子最好吃,咱们可以一起去。”
宋半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说:“好。”
李修竹忍了忍,眉宇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愤怒,说:“你父亲对你也没有那么在乎。”
先不说宋向松那家伙把他们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儿女身上,就说他去提亲,宋向松看到了聘礼就一口答应了,可见那人只是把宋半夏当做一颗摇钱树罢了。
有这样一个父亲,她又这样乖巧,不知她之前到底吃了多少旁人看不到的苦。
但李修竹话说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妥,紧张起来。他是知道宋半夏很亲近她的父亲的,以前若是有人说了宋向松半句不好,即便她是个凡人,对方是个厉害的修仙者,她也绝不退缩。
二人刚刚成亲,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生气。
就在李修竹要改口的时候。
宋半夏默默点了点头。
确实,她出嫁前说了让她爹把东边那座灵石矿给她做陪嫁,她爹都不肯,说什么她修为这么低,灵石矿给她也白搭,得等过几年看看情况再给。
呸,分明就是觉得她不够聪明,怕放在她手里被李修竹诓走。
她可是知道,当年她爹以势欺人才把那座灵石矿从李修竹手里抢走的,他完全是把那座灵石矿当做是对战李修竹的胜利品了。
真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爹怎么老是记着这一茬。
见她点头,李修竹心下一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乖。
或许是情劫丝造成的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是有机会让她抛弃对自己的偏见,走进她心里的。
想到情劫丝,李修竹的心沉了沉,胸腔中的道心颤动着,让这些甜蜜都变得有些扭曲的苦涩。
一时入魔,酿成大错。
当出自他手的情劫丝被她吞下去的时候,他骤然清醒,却已无力回天。李修竹爱她,可并不想要这样虚假的、来自外物的情。
可要他放手,眼睁睁地看她与别人缠绵,他做不到,于是干脆将错就错,成就了这一番孽缘。
李修竹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局,或许和当年的那名逍遥道前辈一样,他会因情而死,他会因她而死,飞升之门永远不会再朝他打开,但他并不后悔,甚至还有些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困在对她的爱之中,却早已举手投降。
宋半夏见他不知怎么突然消沉下去,大胆地伸出手,攥住了他刚刚摸自己脑袋的手。
他的手上有些轻薄的茧,大抵是练剑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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