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时候,玉璋院经历了自它建成以来最大的热闹。
公主的东西浩浩荡荡地搬进来,占满了这个院子的每个角落。
本来院子里就够堆金砌玉的了,可公主的东西一放进来,府里众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家富贵。
可虽然院子里人来人往,却一点也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下人之中,没有一个人高声叫喊,也未对裴府的东西表现出任何喜恶,就像宫里出来的人生来见惯了富贵,便对一切的献媚和拱手都宠辱不惊了。
裴映明面上作为此地县官,能作为招待公主的主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此时此刻,公主还未安顿下来,他自然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于是他始终站在玉璋院门口的廊下,盯着下人,不许出错。
梅夫人作为府里的管家,此时更是忙着清点交接,好不容易有机会歇了口气,结果站在廊下的裴映问她:
“她呢?这几日总是不见踪影。”
梅夫人想了想,这几日夫人要马车出门,自己都没敢拦,生怕夫人心情不好又折腾府君,云晦、雪隐都忙着调查前段时间夫人被掳走的事,确实很久没见到夫人人了。
梅夫人谨慎地说:“夫人有时候会出府散散心。府君,应该给夫人一些空间,等夫人想明白了,转过弯了,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能接受了。”
裴映皱了皱眉,突然注意力被厢房内的嬉笑夺去。
已是黄昏,房内早燃起了烛火,映照在窗纸上,依稀看出是一个女子倚靠在另一个男子怀里,两个人不知在聊什么,惹得女子嬉笑怒骂。
裴映冷声问道:
“还有多少东西?”
一个路过的小厮以为他在问自己,战战兢兢地说道:
“门外还有十几箱……”
裴映忍了忍,走到门外,向公主行了个礼。
屋内静了一瞬,紧接着清河公主的声音响起:
“你还没走啊?”
屋内安静了一瞬,又接着传来声音:
“裴大人,我担当不起你这样招待,怕折寿。你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裴映听罢,也不推辞,索性面子功夫已经做全,自己也有理由离开,便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公主雅兴,一切要求,尽力满足”,接着大步流星离开了。
回到明蘅居,裴映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当即便想去看看沉璧,又想起梅夫人今日说的话——
她得了那些宝物,想必也能新鲜几天。自己也不应当逼得太紧,免得让她厌烦。
只是又细细叫了府医来问她的医案,得知她近日都有认真调理身体,这才放心睡下。
*
另一边,荇芷端着晚膳进来时,就看见沉璧手里正拿着几张纸比来比去。
她放下手中的汤药,诧异地瞄了几眼沉璧,凑过去看了几眼,是地契。
“夫人怎么把府君送的地契也拿了出来?”
沉璧语出惊人:
“我要卖掉。”
荇芷大惊:“可是这转赠的契约还未加盖官印……”
沉璧拿出来几份,又留下来了几份,放进衣服里,“来不及了。但签字、私印都齐全,也无纠纷,那个官印也不是一定要有。况且,我实在着急,大不了价低一些,一样可以卖出去。”
荇芷不敢问沉璧为什么如此着急,怕自己知道得太多给她拖后腿,又担心自己知道得太少帮不上忙。
支支吾吾半天,沉璧终于发现她的窘境,“好了,把药拿来吧。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打算。”
就这样到了第二日,沉璧带着荇芷出门了。
上次去典当铺子,沉璧就让他帮忙留意近期着急要买宅子的人,如若事成,便给他佣金。
沉璧比了个数。
那个掌柜的自然是感激不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今日按照约定时间一去,果然掌柜的已经介绍了那个人来。
他穿着普通衣裳,自称是县里做木匠生意的。因为之前家里不小心着了火,把家里烧得面目全非,现在急需换个地方住,不然一家老小都没办法生活。
二人直奔城东的宅子而去。
这宅子位置好,风水也极佳,沉璧带他逛了一圈,又给他出了一个相对于市场价更加优惠的价格。
“宅子你也看过了,可还满意?”
刘荣随着沉璧出来,荇芷在沉璧身后关上院门。
刘荣不知怎么,看上去居然有些不安。
沉璧接着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刘荣结巴了一下,“我就是觉得有点、有点贵了。”
荇芷在一旁生气道:“我家夫人都这么便宜给你了,你难道还想砍价。我看你就不是诚心做买卖的!”
刘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沉璧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宅子,不禁有点着急,催促道:
“若是您还拿不定主意,便改日再聊吧。前头的茶楼里还有别的想要的客人等着我呢。”
沉璧此话本意是要施压卖出这间房产,实际上茶楼里也没有别人想要这件宅子。
却没想到刘荣对此突然有了大反应,惊醒一般道:
“我……我签!我们今天就把契签了!”
对方突然这么大反应,沉璧反而犹疑地问:“你不是刚刚还嫌贵吗?难道你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刘荣咽了口口水,“我家中还有些积蓄在,尚且可以负担。我……我急着住,碰到这么好的宅子,自然舍不得错过。只是,只是我想先回家一趟,取些银子来。”
沉璧没想到施压一下就能让这事办得这么顺利,也心里松了口气,说自己到官府先等他。
买卖地契要在官府的中间人的见证下才可签订契约,刘荣回家取钱,沉璧自然先去了官府等候。
可是一杯茶过去,两杯茶过去。
门外始终不见刘荣的身影。
沉璧握了握手中的杯子,眼看着天色要暗下来了,自己得回去了。
沉璧只好起身,向同样等候多时的中间人致歉,便想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终于传来。
是刘荣。
他不知怎的,满头大汗,像是经历了什么胆战心惊的事儿一般,向着沉璧走过来。
荇芷开口抱怨:
“你人去哪儿了?叫我们好等。”
刘荣搓着手赔笑:
“我家那婆娘不同意,跟她磨了一阵子,这才耽误了。”
沉璧赶着回府,不愿和他多谈,只问道:
“这下没有问题了吧?”
没想到刘荣自进门之后就暗暗瞟她,沉璧这一问,刚好和他对上视线,让他吓了一跳。
沉璧皱了皱眉,在中间人的示意下,两个人对坐在一张桌子的两端。
沉璧作为地契主人,先签字,然后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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