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想嫁,没人能勉强你,”太子将人带进王帐落座,“即便是贵妃娘娘也不可。”
小侯爷见云棠动摇,十分卖力地添柴加火,“对对对,只要你说一句不想,剩下的太子爷都会帮你落定。”
云棠却垂着眼眸,不言语。
她抬眼看向小侯爷,眼中带着几分思索,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说不准只是流言而已。
外头都还传母妃待我十分亲厚,犹如掌上明珠呢。
“我再想想。”云棠道。
小侯爷见她执迷不悟,还要劝说,却被太子一个眼神拦下。
他手上把玩着那只似凤凰又似山鸡的香囊,笑道:“终身大事,是要多想想。”
他确实不着急,事出突然,他也需要时间去摸清楚这里面的猫腻。
江南贪腐案要查到什么深度,查到哪一级为止,仍需父皇定夺,他手里握有户部尚书侵占良田、私吞官银的人证物证,但能不能呈上去是另一回事。
毕竟崔钟林是父皇的钱袋子,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如今他却又拿着贺开霁与淮王一党勾手指头,婚事若非父皇首肯,那他就是昏了头亲手给自己挖坟。
无论是江南的贪腐案还是云棠的婚事,关键还是父皇的态度。
但要派谁去试探父皇的态度,而不会招致猜疑?
同时又能让云棠对这门亲事失望?
“父皇知道贵妃想要贺开霁尚公主吗?”太子问道。
云棠答道:“我不知道,已经许久不曾见父皇了,母妃也不曾说过。”
自她当年回宫后,就鲜少面见父皇,母妃也不愿意她见,她就鲜少主动去请安拜见了。
太子点点头,道:“去玩吧,出去跑跑马,不用为此事烦心,万事有我。”
皇家猎场之上,人人恣意畅快,可贺开霁经过方才一场,内里心惊肉跳,面上黯淡无光。
他耷拉着鼻子眼睛早早回了自家宅邸,空坐书房,对着墙上那一副太子镇守京师图,发呆。
寒窗苦读数十载,如今科举入仕正是大展抱负之时,却被敬仰的君王疑为奸佞之徒,心中灰暗一片。
“家主,不知何人又往咱家院子里丢了这封信。”老仆忠伯将信放到书案上。
他任职大理寺,负责监督、弹劾百官,时常会有人往他家院子里丢一些讼状。
现下他无心去管别人的冤情闲事,随手丢在一边。
但过了片刻,终究敌不过那颗忠直为民之心,拆了那份封信。
原本靠着椅背而坐的人骤然挺直了腰背,捏着文书的指尖都泛了白,越往下看越是心惊。
这是一封举报崔氏强放印子钱、侵占良田的诉状,字里行间直指崔尚书,后面更是附上了一份放贷的字据为据。
春末夏初的傍晚,已带上了几分暑气,贺开霁却是一身寒凉。
冥冥之中,他察觉到这一封信,可能是他扶摇直上的关键机会。
可这富贵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得再给自己贴上一枚护身符,以保能够进退得当。
他的视线慢慢落在那只步摇上,金色的落日光束给白玉镀上一层暖色。
他想起了猎场上公主那双灵动中带着坚毅的眼睛。
明华公主,李云棠,就是一张再好不过的护身符。
四月初五,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里办了一场送春雅集,遍邀京中的贵女、公子一道赏花做茶。
御花园中晚开的牡丹依旧艳丽华美,更有杏花、海棠、雪樱等花种争相点缀,太液池水映着白云,池边杨柳依依。
贵女们或坐秋千,或斗草,或蒙眼作画,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云棠陪在皇后娘娘身旁,给她做茶。
陆皇后与陛下算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当年的陛下非嫡非长,多年筹谋,又依仗着陆氏的兵权,最终夺得皇位。
登基之后的陛下,给了陆氏皇后之位后,娘娘却好像慢慢失去了夫君。
皇后娘娘今年不过四十有五,鬓边已现白,“人还是要年轻才好看啊。”
云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手上点茶的动作未停,“人都有年轻的时候,但皇后娘娘却只有您一个。”
陆皇后膝下只有一个太子,算是爱屋及乌,对云棠也颇有偏爱,即便她的生母是沈贵妃。
她接过云棠递过来的茶,略吃一口,“手艺越发好了,听说你母妃给你寻了一门亲事?”
云棠朝太液池边的八角亭努努嘴,“就是那个,叫贺开霁,去年的探花郎。”
“风姿俊逸、仪表堂堂,看着与你倒是相配。”
“娘娘也觉得好么?但太子哥哥总让我慎重。”
陆皇后唇角的笑容落了下去。
知子莫若母,即便李蹊在别人面前伪装得天衣无缝,也逃不过亲生母亲的审视。
云棠还是早出嫁为好。
“父母尚在,你的婚姻大事轮不到他做主,”陆皇后给云棠拿了一块芸豆酥,她惯常喜欢吃的,“这探花郎今日可曾送你花了?”
送春雅集,看似是玩闹风雅事,实际是为了男女相看,若有看对眼的,便以赠花为信。
两人说话间,一群青春少女说说笑笑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户部尚书之女崔昭然。
“皇后娘娘金安,臣女们方才蒙眼作画,您瞧瞧哪副最好。”
陆皇后认得这姑娘,崔尚书为陛下掌管户部多年,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女儿,且是老来得女,宠得更是如珠如宝。
“昭然的画技越发好了。”
崔尚书是陛下的心腹,皇后待崔氏女自然高看一眼,褪下手上的一只玉镯,让刘公公赏了下去。
崔昭然喜上眉梢,跪下双手接过,“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赐!”
起身后又看向皇后身边坐着的公主,俏丽的眉眼中带了几分戏谑之色,“听闻公主画得一手好丹青,怎么今日不下场?”
“昭然妹妹怕是听错了吧,我听国子监的先生说,公主在四艺上一向不大通呢。”
“若是如此,与才高八斗的探花郎就不相宜了。”
云棠听着她们的奚落,并不以为意,也懒得争一时的长短。
更何况这雅集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她更不能在娘娘的送春雅集上闹事,给娘娘和太子哥哥添麻烦。
皇后朝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垂眸吃茶。
刘公公挥着拂尘往前走,绕着贵女们一边挥一边道,“这入了夏,蚊虫多,贵人们小心莫要被叮咬了。”
一群人躲避不及,被扫了好几下,纷纷知趣地告退了。
云棠与娘娘对视一眼,轻笑出声,“谢娘娘为我解围。”
“是你在为了我受委屈。”皇后娘娘拍了拍她的肩膀,“玩去吧,今儿思明怎么没跟你一块?”
“他最近好像忙得很,每日里一下学人就跑没影了。”云棠道。
陆思明最近挖空了心思在寻贺开霁的短处,但跟踪了这么多天,这人除了在大理寺上值,就是在家里读书,一应邀约通通推拒,十分清心寡欲、端正清直的模样。
他甚至让明月楼的花魁娘子在他下值回家的路上,与其偶遇扔春花,连这都没能撬动他那颗少男心。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个正人君子?”陆思明与太子爷坐在假山的八角亭中,他拿着只春桃“咔嚓咔嚓”咬着吃。
太子爷站了起来,走在栏杆边站着往右下方望去。
崔昭然与贺开霁站在紫罗兰花荫下,而不远处,云棠带着侍女也在看着。
太子清冷的眸中带起一点笑意。
陆思明也跟着看,看到贺开霁接了崔昭然手里的香囊后,他恼火地扔了手里的春桃。
“就说这厮不是好人!”他气愤地要冲下假山,替云棠教训这种三心二意的渣男。
“等着,”太子一把薅住他,“阿棠能自己处理。”
陆思明人胖胖,但脑袋瓜好使,“你央着皇后娘娘提早办这送春雅集,就是为了让阿棠看这个?”
太子爷不置可否,只一味看着云棠。
“她不会装作没看到走开吧?”陆思明有点担心,她一向对沈贵妃无有不应,说不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嫁过去。
“不会,我养出来的人,怎会怯懦。”
话音刚落,果然就瞧见云棠抬脚往花荫处走去。
“御花园的景致再好,也没有才子会佳人的话本子好看。”云棠摇着团扇笑着走上前道。
两人见到公主,躬身屈膝行礼。
云棠却未让其平身,只是歪着头困惑道:“崔尚书的府邸是不够大吗,二位需要到这御花园诉衷肠?”
贺开霁已存了要尚公主的心,立刻开口撇清关系。
“回殿下话,臣与崔姑娘并无衷肠要诉,只是去年在尚书府住过一段时日,得尚书夫人照顾,与崔姑娘有一面之缘。”
崔昭然倏地转头瞪向他,他怎么会如此说!
曲着膝盖难受,不等公主叫起便要起身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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