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城的城门比记忆里更加巍峨,朱漆金钉,在薄阳下闪着冷硬的光。
白莲的车队驶入朱雀大街,一股喧嚣扑面而来。酒楼茶肆旌旗招展,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混杂着香料、脂粉和刚出笼点心的甜腻气味。
这极致的繁华,明明是熟悉的景色,却让白莲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与北庭那种辽阔、坦荡,连风都带着自由气息的苍凉相比,这里的每一寸精致都像是精心编织的罗网,无声地缠绕上来。
“白大人,驿馆已到,请您在此稍作休整,等候陛下召见。”负责“护送”的张统领勒住马,语气冷漠,与此前在北庭的谄媚模样可谓判若两人。他身后的士兵眼神锐利,看似护卫,实为监视。
白莲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明白,这所谓的“体恤”,是皇帝伽奉天的第一道旨意,在她到达凤舞城之时,先将她隔离起来。那个男人,终究是怕他儿子见到她,怕那团他以为早已熄灭的火星,会再次燃起。
驿馆的房间整洁却沉闷。白莲推开窗,看着楼下街市的人来人往,心头却像压着块巨石。北庭的刀光剑影是明面上的,而这皇城的波谲云诡,却藏在每一张笑脸和每一句客套之下,更显凶险。
次日的宣召来得很快。金銮殿上,百官肃立,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不易察觉的嫉妒。白莲一身未换的戎装,风尘仆仆,与四周锦绣官袍格格不入。她稳步上前,跪拜行礼,能清晰地感受到龙椅上那道审视的目光,沉重如山。
她的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御阶之下的那道熟悉身影,伽珞燐。距离上次在北庭见面,他好似又瘦了些,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们的目光短暂交汇,白莲感觉到那里面翻涌着担忧、痛苦,还有一丝她想刻意忽略的深情……只一瞬,他便垂下了眼睑。
“白爱卿平身。”伽奉天的声音听起来很和煦,“北庭一役,爱卿力挽狂澜,扬我国威,辛苦了。”
“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白莲垂首应答。
伽奉天细细问了些战事的细节,语气温和,问题却刁钻,尤其在问及北狄此次进攻的异常和边军布防时,目光锐利如鹰。
白莲一一谨慎应答着,心中雪亮,这不仅是关心战况,更是在试探她的立场和与旧部的关系。
问话完毕,皇帝话锋一转,带上了一种刻意的关怀:“爱卿戍边这些年,风霜劳苦,朕心甚怜。如今回到京城,也该好生休养,将来也好再觅良缘,安稳度日。”这话语里的暗示,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白莲的心底。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好似在说:过去已矣,休要再提。
还来不及白莲做回应,正式的封赏便下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宣读着圣旨:晋白莲为辅国大将军,秩同二品,赏赐宅邸一座,黄金锦缎若干。
辅国大将军……一个清贵无比、却无半点实权的武散官。没有具体的职务、没有固定的办公衙门、更没有直属的军队指挥权。它仅仅是一个表示品阶和享受待遇的荣誉称号。伽奉天给了她“荣誉”,却不愿给“权力”。
白莲心中百感交集,她的能力对于这个国家的价值,伽奉天不可能不明白,可即便如此,却宁可给她一个如此虚衔,也绝不让她留在任何可能掌握权力、尤其是可能与东宫产生交集的位置上。
这份“恩宠”背后的提防与算计,令人心寒。
白莲再次叩首,声音平静无波:“臣,谢主隆恩。”
她接过圣旨,感觉那明黄的绸缎重逾千斤。
离开凤舞城后,白莲便去了自己的宅邸,名为“莲心苑”,位于洛阳城西,清静雅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一不精。但白莲踏入其中,却只觉得陌生。她以军人的本能迅速扫视四周,假山后、廊柱旁,那些看似忙碌的仆役,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瞟向她。这座华丽的宅子,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囚笼。
傍晚时分,白莲本想起身前往白府,却不料,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到了,是韩琉玥。她盛装而来,环佩叮当,香风阵阵。她如今是皇帝宠爱的昭容,姿态摆得极高。
白莲对此很讶异,韩琉玥不过一介嫔妃,如今竟可以在这凤舞城进出自由了?
“今日恰好路过白姐姐这,便来看看,姐姐府上可还缺什么用度?”韩琉玥笑吟吟的,目光却像刷子一样,细细扫过厅内的每一处陈设,“陛下对白姐姐真是格外关怀,这宅子,这官职,都是极显贵的,可见圣心。”
这一声“姐姐”唤醒白莲的回忆,彼时,韩琉玥还只是一个战战兢兢来见她,希望能为自己的未来博一份幸福的少女,谨慎又懦弱,可如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她的心性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白莲请她坐下,淡淡道:“有劳韩昭容挂心,一切甚好。”
韩琉玥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状似无意地说:“听闻太子殿下近日潜心公务,心性沉稳了许多。陛下常欣慰,说殿下总算放下了些不必要的执念,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样子。”她抬眼,目光带着一丝挑衅,看向白莲。
白莲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勤勉,是国之幸事。”
韩琉玥凝视了白莲片刻,抬手露出手腕上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又笑道:“这是陛下昨日赏的,说是衬得臣妾肤色好。陛下总说,喜欢臣妾这般明朗的性子,不像一些人,心思太重,让人捉摸不透。”
她顿了顿,又望向窗外,语气愈发微妙,“洛阳如今是越发繁华了,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听闻那新开的‘玉宇楼’更是日进斗金,妹妹好奇,姐姐哪天有闲可陪妹妹去逛逛?”
韩琉玥说着更是握住了白莲的手,让白莲心中更加不适。
看来韩琉玥也知道伽玄玉出现在洛阳的事……白莲微微颔首,避重就轻道:“太平盛世,确是百姓之福。”
韩琉玥自觉无趣,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白莲,脸上那抹娇媚的笑容里掺上了意味不明的味道:“白姐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安守本分,在这凤朝才能活得长久。您说呢?”她终于撕下了那层虚伪的客套,甚至带着一丝羞辱的快意。
白莲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应:“韩昭容提醒的是。本官如今职责,便是‘安享’圣恩。至于过去,皆为云烟,不劳昭容挂心。”
送走韩琉玥,夜色已浓。白莲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寒意透过窗棂渗进来。她伸手轻抚过那柄被供奉在案上的先帝御剑,剑鞘冰凉。这殊荣,此刻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今日种种,像一场无声的战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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