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言情 > 招阴笺 郁书意

49.049

小说:

招阴笺

作者:

郁书意

分类:

古典言情

王庭的府邸比温招想象中更为恢宏,却也更加粗犷。巨大的石料垒砌成高墙,墙上雕刻着繁复的兽纹与日月图腾,在暮色中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属于草原王权的压迫感。

尉屠月璃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抛给迎上来的侍从,动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利落。她回头,赤色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里像一团不灭的火焰,目光灼灼地看向刚刚下马的温招。

“怎么,看傻了?”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这宏伟的府邸是她最值得炫耀的功勋,“跟我来。”

阿史那罗在一旁微微躬身,对温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依旧是那副圆滑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在自家地盘上的从容。

温招沉默地跟在尉屠月璃身后,步入这座突厥权力中心之一的建筑。内部空间开阔,穹顶高悬,墙壁上悬挂着色彩浓烈的挂毯,描绘着狩猎、征战与祭祀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料、皮革与隐隐兽腥的独特气味。

侍从们垂首肃立,不敢直视尉屠月璃,偶尔投向温招的目光也充满了好奇与谨慎。

尉屠月璃径直将温招带到一处布置华丽的偏厅。厚重的羊毛地毯,鎏金的器皿,以及铺着完整兽皮的座椅,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地位与财富。

“坐。”尉屠月璃自己率先在一张主位上坐下,姿态放松,像一头休憩中的母豹,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温招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减退的兴趣。“在这里,没人会打扰我们。”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很快,侍女们鱼贯而入,奉上热腾腾的奶茶、烤得金黄的羊肉和各种温招叫不出名字的瓜果点心。食物的香气浓郁,与这厅堂的奢华相得益彰。

阿史那罗站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公子请用,不必拘束。到了这里,就如同到家一般。”

温招没有动那些食物,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银面具在跳跃的烛火下泛着微光。她身姿笔挺,与这充满异域风情的华丽环境格格不入,那份沉静并非拘谨,而是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

尉屠月璃端起银碗喝了一口奶茶,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嗤笑一声:“怎么,怕我下毒?”她放下碗,身体前倾,目光更加具有压迫感,“还是觉得,我突厥的食物,配不上你中原贵公子的品味?”

温招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她:“殿下多虑。在下不饿。”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尉屠月璃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阿史那罗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笑着岔开话题:“公子一路劳顿,想必也乏了。客房已经备好,热水和新衣也即刻送到。不如先稍作梳洗歇息?”

尉屠月璃盯着温招,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她见过太多人在她面前或谄媚、或恐惧、或故作清高,却从未见过如此……空无的反应。仿佛她这个人,她所拥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种不被所在意的感觉,让她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却又夹杂着更强烈的、想要撕开那层面具、看清底下真容的欲望。

“也好。”她终于靠回椅背,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带他去休息。看紧了,我的‘贵客’,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阿史那罗躬身应下,随即对温招做出引路的手势:“公子,请随我来。”

温招站起身,对着尉屠月璃微微颔首,算是告别,然后便跟着阿史那罗离开了偏厅。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尉屠月璃端起奶茶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银碗重重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有意思。”她盯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倒要看看,你这身硬骨头,能撑到几时。”

而走在前面的温招,感受着身后那道如影随形,充满探究与占有欲的目光,面具下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她只是沉默地走着,观察着这座府邸的路径与布局,如同一个冷静的过客,在猛兽的巢穴里,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同时计算着每一步的代价与时机。

客房确实如阿史那罗所言,布置得舒适周全,甚至称得上奢华。厚重的羊毛地毯隔绝了地板的寒意,床榻铺着柔软的裘皮,铜制灯台里跳跃着温暖的烛火。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月色下能看见嶙峋的假山与耐旱的植物轮廓。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温招走到窗边,目光扫过庭院中看似随意站立、实则方位精准的侍卫身影。软禁,不过是换了个更舒适的牢笼。

她走到桌前,上面已备好了笔墨纸砚,纸张是上好的宣纸,带着中原的细腻,在这粗犷的突厥王庭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研墨,动作不疾不徐。墨锭在砚台上划出均匀的圈,墨香渐渐弥漫开来,冲淡了空气中那股陌生的香料味。

提笔时,她略微停顿了一瞬。

温韫。

这个名字在心底划过,带着些许复杂的滞涩。那个总想靠近她,却被她一次次推开的身影,那个在重男轻女的家族中,无形享受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却又固执地想将那份“拥有”分给她的弟弟。

她与他之间,隔着父母的偏爱,隔着家族的责任,也隔着她自己筑起的冰墙。

笔尖落下,字迹清瘦有力,一如她这个人。

温韫:

见字如面。

听闻汝已至南漳,一切可还安好?南漳多瘴疠,行事需谨慎。

写到这里,她停笔片刻。这些关切的话语于她而言有些生疏,但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观此纸人之际,唯滴血于其面,即可助汝破关。”

笔尖悬在信纸末端,那个熟悉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落在纸上。

温。

起笔的姿势已经摆好,墨迹仿佛下一刻就要晕染开。

但她顿住了。

指尖微微收紧,笔杆抵在指节处,带来细微的压迫感。烛火在她银质面具上跳跃,映出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她还“活着”吗?

这世间,名字有时是牵挂,有时却是枷锁。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最终,她手腕微沉,笔尖落下,却终究越过了署名的那处空白。

她将笔搁回砚台边缘,发出极轻的一声磕碰。

信纸上的字迹清瘦孤峭,带着独属于她的冷静,唯独缺了那个本该落在最后的、代表归属的符号。

她拿起信纸,轻轻吹干墨迹,动作细致而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然后,她熟练地将信纸折叠,几下便折成一个不易散开的方胜。

她取过一张裁剪剩余的纸条,指尖灵活翻动,几下便折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纸人,形貌简单,却隐约有了四肢轮廓。

将纸人平放于桌面,温招伸出左手食指,右手在指尖极快地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在烛光下宛如饱满的红珊瑚。

她没有犹豫,将那滴血珠精准地点在纸人本该是面孔的空白处。

血珠触及纸面的瞬间,并未晕开,反而像是被吸收般,迅速渗入其中,只留下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印记。

与此同时,那原本死寂的纸人似乎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形的生机。它依旧躺在那里,却不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灵性。

温招静静地看着它,面具下的目光沉静无波。

她以指腹极轻地拂过纸人,低声诵出一段简短的、蕴含着赋予之力的咒言。那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咒言落下,纸人周身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它静静地躺在桌上,等待着承载的使命。

温招将折好的方胜轻轻放在纸人旁边。

无需再多言语,那一滴血,已是最清晰的指令与联系。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指尖捏着那枚方胜,低声念诵了一句简短的咒诀。

那方胜和小纸人在她指尖微微泛起一层难以察觉的流光,随即化作一道无形的讯息,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朝着中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会帮他,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她愿意做的。但更多的,比如相认,比如靠近,于她而言,都太沉重了。

温招吹熄了烛火,房间陷入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她刚走到床边,那哭声便又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断断续续,似有若无,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缠绕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哀戚。在这戒备森严的王庭深处,显得格外突兀而诡异。

寻常人听了,只怕要毛骨悚然,缩在被褥里不敢动弹。

温招侧耳听了片刻,银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那哭声不似作伪,里面浸透的悲伤太过真切。

她转身,没有点灯,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隙。

廊下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冰冷石板上,映出清辉。值守的侍卫似乎并未察觉这异样的声响,或是早已习惯,抑或是……根本听不见。

哭声似乎来自庭院更深、更偏僻的角落。

温招掩上门,身影融入廊下的阴影里,如同夜色本身的一部分,朝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她脚步极轻,踏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廊柱、假山的阴影交错重叠。

越往里走,周遭越是僻静,连虫鸣都稀少起来。那哭声也渐渐清晰了些,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哭得压抑而绝望,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

温招在一处月亮门前停下脚步。哭声就是从门后那片荒废已久的园子里传出的。园子里杂草丛生,一座残破的亭子孤零零立在那里,在月光下像一只蹲伏的巨兽。

她站在月亮门的阴影里,没有立刻进去,只是静静听着。那哭声里的痛苦不似伪装,是真正源自心底的碎裂。

这深宫王庭,光鲜之下,不知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辛。

那哭声来自园中残破的亭子旁,一个蜷缩在荒草间的身影。看背影,是个身形单薄的少女,穿着朴素的衣裙,肩膀因抽泣而微微耸动。

温招静静立在月亮门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像,只有目光落在那个悲伤的背影上。

然而那少女极其敏感,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回过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温招所在的方向。

月光在那一刻毫无阻碍地洒落,清晰地照亮了彼此。

少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带着一种受惊小鹿般的仓惶与脆弱。她的年纪果然很小,约莫只有十五六岁。

而她也看清了阴影里的人。

一身素白在月下几乎发光,脸上覆着冰冷的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那人站在那里,无声无息,仿佛已与夜色融为一体,不知看了她多久。

没有杀气,没有疑惑,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

少女忘了哭泣,忘了害怕,一时间竟怔在原地。那双透过面具望过来的眼睛,太过幽深,太过平静,仿佛能将她所有的悲伤与狼狈都无声地吸纳进去,不起波澜。

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声响,几片云移开,月光更盛,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照得一片清冷澄澈。

一个是在深宫角落绝望哭泣的陌生少女,一个是突然出现的、戴着面具的神秘“公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少女忘了擦拭脸上的泪,只呆呆地望着那双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重山一重水,遥远得不可触及,又偏偏在她最狼狈无助的时候,安静地出现在这里。

温招也没有动,面具遮挡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目光依旧落在少女脸上,将那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的惊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的探寻,都清晰地收入眼底。

这寂寂深宫,这月下荒园,这猝不及防的对视。

一眼之间,横亘万水千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不耐的呵斥由远及近,打破了月下园中的凝滞。

“大半夜的,谁在这里鬼哭狼嚎!”尉屠月璃带着明显被惊扰的清梦的怒气,大步流星地穿过月亮门。她只随意披了件外袍,赤色在月下依旧醒目,长发未束,更添几分凌厉。阿史那罗紧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惯有的、试图平息事端的无奈。

尉屠月璃的目光先是如刀子般扫过荒草丛中那个瑟瑟发抖、脸色煞白的少女,眉头厌恶地拧起:“又是你?晦气的东西!”

她的斥骂让那少女猛地一颤,像是被鞭子抽到,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连呜咽都死死憋了回去,只剩下恐惧的颤抖。

随即,尉屠月璃的视线才落到静静立于阴影处的温招身上。她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他,愣了一下,怒气里瞬间掺入了更复杂的东西,被冒犯领地的不悦,以及一丝被“抓个正着”的微妙恼火。

“你?”她音调拔高,带着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目光在温招和那少女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怀疑与审视,“深更半夜,跑到这荒园子里,莫非……是约好了在此私会?”

这话问得尖锐且侮辱,带着她一贯的蛮横。

阿史那罗赶紧上前一步,试图缓和:“二殿下息怒,这位公子想必是初来乍到,不熟悉路径,偶然走到此处……”

温招没有理会尉屠月璃的质问,也没有看阿史那罗。

她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淡漠,从那个因极度恐惧而几乎要晕厥的少女身上,缓缓移回到尉屠月璃那张写满骄纵与猜忌的脸上。

月光冰冷,照着这荒园中的四人。

一个仗势凌人,一个圆滑周旋,一个恐惧欲死,还有一个,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尉屠月璃质问的话语还悬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未散的怒气。她等着温招的解释,或是慌乱,或是辩白。

可温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毫无阻碍地落入那双唯一未被面具遮掩的眼睛里。

尉屠月璃这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那双眼的形状生得极好,眼尾微扬,带着一丝天然的清冷弧度。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瞳仁的颜色,本是纯黑的瞳仁,在月华下竟呈现出极深的、近乎墨蓝的色泽,像是蕴藏了寂静深夜的深海,幽邃得不见底。

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恼怒,甚至没有因为她刚才那番尖锐的质问而起丝毫波澜。

温招眼中的漠然和平静,清晰地映出她此刻因怒气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身影。

那平静太过彻底,像一捧雪,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尉屠月璃心头那簇烧得正旺的火苗上。

她所有准备好的斥责与刁难,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那些仗势欺人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甚至能看清对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阴影,随着呼吸极轻地颤动。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阿史那罗试图打圆场的话语,荒草中少女压抑的抽气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尉屠月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突兀地响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清晰。

一股陌生的热意毫无预兆地爬上她的脸颊和耳根,来得迅猛而无声。

她下意识地想避开这直视,目光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在那双墨蓝色的深潭里停顿了一瞬。

她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这样的神色。不是畏惧,不是讨好,也不是厌恶,就是一种纯粹,置身事外的静,仿佛她这位尊贵的公主与旁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在她温招眼中并无本质区别。

这认知让她心头莫名一堵,那点刚刚升起的、连自己都尚未明晰的悸动,瞬间被不甘、困惑、狼狈侵占。

她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双让她心神不宁的眼睛,色厉内荏地抬高了下巴,试图重新拾起公主的威仪,却连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底气不足。

她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和羞恼急需一个出口。

她不能再看向那双让她心绪大乱的眼睛,只好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向那个瑟缩在草丛里的、更易拿捏的身影。

“哭!整日就知道哭!”她转向那少女,声音比方才更加尖利,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狠厉,“你那点破事,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怎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那少女被她吼得浑身剧颤,像一片风中的落叶,拼命摇头,眼泪涌得更凶,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晦气!”尉屠月璃看着她那副懦弱的样子,心头火起,却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种自己不愿承认的,同样被束缚在这深宫高墙内的影子,这让她更加烦躁,“再让我听见你半夜在这里号丧,仔细你的皮!”

阿史那罗在一旁躬身,适时地插话,既是劝解也是给尉屠月璃台阶下:“二殿下息怒,莫要为了这等小事气坏了身子。夜已深了,风也凉,不如先回去安歇?属下这就让人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

尉屠月璃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就在阿史那罗示意侍卫去拉那少女,尉屠月璃准备转身离开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角落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了,不高,却清晰地切入了这片混乱。

“这姑娘,”温招开口,目光越过尉屠月璃,依旧落在那蜷缩的身影上,语气听不出波澜,“长得像中原人。”

她略作停顿,像是寻常问询,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叫什么?”

方才第一眼,她便觉得那少女的眉眼神韵有几分熟悉,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中原的温婉轮廓,与这塞北突厥王庭的粗犷或异域风情格格不入。只是一时未能想起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气质。

这话问得寻常,落在尉屠月璃耳中却如同惊雷。

她猛地转回身,刚刚勉强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比之前更旺,还夹杂了一种被窥破隐秘的羞恼。他竟还在注意那个奴婢?还问她的名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