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观杀到一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终于想起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回头看看始终停留在原地、鲜少出手的季寻,发自内心地疑惑道:“你为什么不杀魔兽?”
这太不符合南宫策的行事风格。
季寻抬手幻化出冰锥,将一只试图从后面偷袭季灵泽的魔兽刺穿,收回手,瞥了一眼郁观,道:“因为我不蠢,不会在刚刚死里逃生的时候让自己再陷入险境。”
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季灵泽的头从他背后探出来,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绕到季寻身后,她朝霍然扭头的季寻一笑,毫不客气地在他干净的素色衣服上印上一个鲜明的红色手印:“骂谁呢?”
季寻盯着立刻躲开的季灵泽,不知为何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你……”
季灵泽没等他说完,报复完就立马收手,得意地扬声大笑起来,提剑重新杀入魔兽群中。
她像一把刀,任何会威胁到她性命的险境都是磨刀石,如今刚刚被引鬼铃重创过心脉的她,被磨砺得愈发锋利。
随着每一次挥剑,她的姿势越来越娴熟,角度越来越精准,剑风刮过,寸草不生,一招一式都带着明亮逼人的锐气。
剑锋下,原本围过来的魔兽潮都被她杀怕了,她上前一步,那些魔兽就纷纷退后一步,隐隐约约有种畏惧退却的意思。
而一旁的郁观动作越来越慢,他已经完全被季灵泽的快速迅猛吸引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挥剑的季灵泽,她的每一次挥剑,劈、砍、钩、点、戳……都仿佛精密地计算过,没有动用灵力,却能用最快的速度让魔兽丧失行动能力。
这样大规模长时间的杀戮完全没有让她疲惫,反而让她的双眼愈发明亮,一如她手中那把被鲜血洗过的剑。
回锋笑指残云散,血已沾锋胆未寒。
此时此刻,他心里很没出息地想:
谁说凌七是废材?如果他们见到这一刻的她,一定会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和她做对手,他们万象宗真的能赢吗?
招财剑在一旁的魔兽尸骨上磨了磨,剑锋上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血,染红了那具尸骨,季灵泽抬眼,再一次挥剑砍向蠢蠢欲动的魔兽。
“时间要到了,”季寻清淡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你杀再多也没有用了。”
这句话一出,刚刚还战得正酣的季灵泽立马停下动作抽身逃开,毫不恋战,一分钟都懒得多动。
断剑入鞘,她撕下一截衣袖充当发带,将因为战斗散乱开的头发扎好,神情松散地朝季寻笑了笑:“谢了。”
说罢这句话,她一秒都没有迟疑,抬脚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她经过的地方,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魔兽戒备地低吼,自动往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斗兽考场的考试结束,郁观也没什么再杀下去的必要,他也将扇子收入袖中,跟了上去。
季灵泽走到出口前,忽而扭头向后看去,郁观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只见季寻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
“后会有期。”季灵泽弯起唇角,朝他挥挥手。
季寻怔忪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背后是一群向他蜂拥而来的魔兽,他却视若无睹,独自站立在一轮血月下,清瘦的身姿像是枯槁在黄泉林里的一棵孤木,乍然失了水分。
他动了动嘴唇,感受到自己的一片残魂正在脱离这具替身。
他离魂过许多次,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疼痛。
“好久不见。”他听见自己轻轻说。
然而女子没有听见,转过了身,径直走向黄泉林外,她走得很干脆,就像她在此之前无数次离开一样,从不会施舍给他多余的目光。
那句“好久不见”,就这样被黄泉林的风声掩盖,与那个叫“季寻”的替身□□一起,化作了一片清透的梅花。
在荒芜的黄泉林,也曾有梅花为她盛开。
斗兽考场的考试结束了,所有正在奋战的门派都同时停手,他们的耳朵里传来最后一次排名。
沧山派第一。
这个结果别说是那些本就高傲的大门派,连沧山派弟子自己都很恍惚。
凤潇潇抓住华漠的手,沉默良久,道:“你掐我一下。”
华漠没有动,他目光发直,和她一样不可置信:“我们是第一?”
就在二人都对视着愣在原地之时,队伍里的韩平最先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声音之高,堪比他被凤潇潇揍的瞬间:
“嚯哈哈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我们是第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叫,满脸恍惚的沧山派弟子终于慢慢缓过劲来,他们同样欢呼大叫起来,一下子三三两两拥抱在一起,沸腾成了一团欢乐的海。
凤潇潇站立在原地,注视着欢呼雀跃的沧山派弟子良久,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
华漠站在她旁边,低下头温声道:“怎么了?”
“太高兴了,”凤潇潇把手放下,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上一次我们被玉虚宫针对,在这个考场就出局了,这一次我们却在斗兽考场拿了第一……像是做梦一样。”
“师姐,我们不只是这个考场拿第一。”忽而,一个含笑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凤潇潇抬眼,看见了说话的人。
凌七一身白衣几乎被魔兽血染成了红色,她金鸡独立在那把破破烂烂的招财剑上,朝他们挥手,脸色苍白,目光却极亮,像是洒了漫天的星子,微微一眨,肆意张扬。
她御剑落地后,慢条斯理地将后面的半句话补全:“我们每一次都会是第一。”
仙选大会开始前,她也曾经这么说过,那时候,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他们都当这是初出茅庐的师妹一句戏言,听过了也就听过了。
直到此刻,沧山派的所有人望着凌七,都不约而同地想。
她能做到。
有她在,他们不会输。
凤潇潇冲上前来,季灵泽以为她要问自己经历了什么,已经打好了腹稿,却看着她拉着自己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一圈,不放心地道:“你脸色很差,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季灵泽目光微抬,落在凤潇潇蹙起的眉上,弯起眼睛轻声道:“不严重。这些血不是我的。”
“快回去休息,你的黑眼圈又重了。”凤潇潇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一大把灵丸都塞进她的储物袋里,跟不要钱一样,语气急促地道,“你不要不把身体当回事,若有哪里不适了,及时同我们说。”
华漠也走过来,他手指上覆了一层清水,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慢慢包裹住季灵泽沾了血的手和剑,细细洗干净,语气和缓道:“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们宁可不要这个第一,也不希望门中的弟子出事。”
季灵泽望着关心她的师姐师兄们,目光中微不可察地划过一抹怅惘,笑着点点头:“嗯,我会的。”
他们沧山派一行人出考场时,获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所有沧山派弟子都情不自禁地把头抬得高了一点。
这可是沧山派历史上开天辟地的第一遭。
与他们相反,其他几个门派俱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满身浴血的季灵泽被沧山派众人簇拥着走出来,她看起来仍旧恹恹的,脸色白得像鬼。
蓬莱洲弟子们经过,在她面前停下了。
浩浩荡荡的蓬莱洲弟子们挡住了他们沧山派的路。
季灵泽和华漠同一时间出手,按住已经拔出鞭子的凤潇潇,季灵泽抬眼,忽略了那些人,只看着中间的南宫策,打了个哈欠问:“什么事?”
南宫策抱着琴,面色不虞地看着她:“与我单挑一场,否则,我势必要你出局。”
季灵泽太困了,脑子已经成了浆糊,模模糊糊只勉强听清了“势必出局”几个字,她点点头,很敷衍地道:“嗯,那就让我出局吧。”
她这态度落在蓬莱洲眼中更像是挑衅了,南宫策抓着琴的手指默默缩紧了,恨恨地道:“下个考场……”
一心想回去补觉的季灵泽立刻打断他:“下个考场见。”
说罢,她也不等南宫策反应,直接带着沧山派从蓬莱洲弟子中间穿了过去,走得太急,肩膀还和南宫策撞了一下,把人撞得退后了一步。
南宫策咬肌绷紧,盯着她的背影,抬脚想追,然而万象宗的郁观不知什么时候晃过来,有样学样也把他挤开,回头朝他咧嘴一笑,兀自领着万象宗飘然而去。
季灵泽径直回到住所,换了那身带血的衣服,一头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她参加仙选大会前熬了一宿补心脉,算上仙选大会的一天一夜,已经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
最糟糕的是,她的心脉二次受创,如果不及时休息,恐怕前面的那些修补都是白用功。
熟悉的困意劈头盖脸地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快要黏在了一起,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隔了一层雾。
所有喧嚣与纷乱都被隔离在外,她打了个哈欠,慢慢陷入沉沉的睡眠。
但这短暂的休息没能持续多久便被打搅了,门被人急促地敲响,“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响起来,季灵泽便惊醒了。
睡眠本就不足的时候被强行叫醒并不好受,她头痛欲裂,从床上坐起来,双目无神地放空了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抬手解开门上的禁制:“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满目红血丝的洛啸天站在门口,他洗掉了脸上的灰尘,整个人干净了不少,但还是一脸菜色,看起来比季灵泽还要人不人鬼不鬼。
“你说想和我单独谈谈,现在聊吧。”洛啸天盯着她,十分执拗,大有不聊完他就要赖在这里的意思。
这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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