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玥率人清查了几间屋子,见无不妥之处,才亲自去到英国公面前。
这会儿国公爷和他那一群贵客正被武宁卫的军士围在大堂,双方都亮了兵刃,气氛紧绷凝固。
她躬身行礼,“武宁卫校尉薛灵玥参见国公,标下奉旨办案,多有不便之处,还望您见谅。”
英国公长得白白胖胖,富态的圆脸面团似的,下巴还嘟噜着一层肉。闻言两只小眼睛一眯,笑道:“好说好说,你们为圣人办差,我等自当配合。”
说罢,胖手一挥,四面的护卫纷纷收起刀刃,退到一旁。
薛灵玥并未起身,又道:“眼下这阁中恐还有不妥,我已亲自率人清查了几间屋舍,为保您的安全,国公可否移驾,亦或在下派人送您先行回府?”
“哦,竟还有这种事!”英国公短粗的眉毛一皱,招呼左右:“快扶我起来,回府回府!”
见他如此配合,薛灵玥总算松了口气。
漱玉阁内共有入了册的姑娘五十多人,其中头牌便有数十之多,平时得了恩客的赏都是私下收着,漱玉阁并不从中抽取,故而也没个账本,只好一屋一屋的翻。
个个屋中达官显贵赏赐的珍宝头面摞了一箱子,有个夸张的,竟在床下挖了个坑,攒了几百两银子!
薛灵玥震惊地咽了口吐沫,“攒银子不容易,咱只查案子不牵扯无辜,还是给她埋回去罢。”
秦艽点点头,几个军士立刻上前填土。
“大人,发现些不明药粉。”一军士道。
秦艽视线停留在一个红木大箱上,随口应道:“取些回去找人验了,小心些,莫吸入口鼻。”
这红木箱子四角磨得发黑,上有七八处磕碰的凹陷,与这屋中的珍玩格格不入。秦艽走近几步,手指轻抚着箱体的边缘,忽得心跳猛烈加快,他屏住呼息,果断地抬起盖子。
一瞬间,浓烈的霉味儿在屋中铺散开来。
“咳咳……”秦艽呛得捂住口鼻,倒退几步。
众人见状,忙停下手里的活扇风通气,片刻之后,味道淡些,才敢凑近一看。
箱子里是一堆长毛的木偶残片,成簇绿色的霉菌覆盖在人偶的面部,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一军士忍不住作呕,“真是恶心,这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罢了罢了,赶紧盖上!”薛灵玥一手捂着口鼻,一只小手五指张开扇来扇去,忽闪半天,也没带出什么风来。
秦艽一甩袖子,笑她,“打苍蝇呢?”
白他一眼,薛灵玥抬脚往门外走,“快点罢,还剩几十间呢!”
天色渐暗,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在天际。
翠竹繁茂的院间点映起盏盏灯烛,精巧的灯笼挂在廊下,散发出温柔的光晕。
薛灵玥叹了口气,还剩六间。
这几间在园子西侧,树高草密,一看便是些不受捧的姑娘住得。
正要进屋,一军士跑来,道:“大人,从账房里收上来得银子里,有几个似乎不太一样。”
秦艽一顿,“怎得了?”
对方将手中的银锭呈上,“这上刻了一道双鱼纹。”
薛灵玥瞳孔骤缩,当初铁器案中的私造铁器便是打上了这样的记号,她立刻上前,将银锭拿到手中仔细端详。
“错不了,与孟滨的记号一样。”她笃定地看着秦艽。
秦艽:“即刻封存漱玉阁库房,连着一干疑犯和这些脏物全送回卫所去。”
无论什么来路,只要顺藤摸瓜,就不信抓不住断尾的壁虎。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燃起久违的锐光。
薛灵玥一笑,“先将眼下得事办了,回头再收拾他们!”
秦艽会意点头,唇角勾起笑意。
两人越战越勇,风卷残云之势又扫荡两间。虽是没什么收获,却因为心里仍有希冀,也不觉疲累。
第三间在朝阳的南面,比起其余几间,位置还算不错。乍一进屋,薛灵玥便觉得这屋中气息与别处浑然不同。
青萝色的幔帐垂在床榻,屋中不见任何燃香之器,倒是笔架上挂满大小不一的狼毫,一扇多面的雕花屏风规矩地立在桌案后侧,窗下摞着三两个巨大的箱屉,诡异的整洁透出主人挑剔而矜雅的气息。
薛灵玥皱皱眉毛,“这怎么看都像是尼姑住得。”
有了方才的教训,秦艽不敢再轻易开箱,他指挥两名军士,提前捂好口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条缝。
几道视线顺着缝隙探入,靛青色的块状物映入眼帘。
秦艽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书册罢了。
翻开箱盖,薛灵玥凑过来,取出几本置于掌心,视线划过书册的封页——《耒耜经》,《朝野佥载》,《博物志》,没有哪本是小娘子的读物,倒是可惜她这志向了。
她扯出一个笑,“看来这儿还藏着位女算子。”
这几本书若能读通,来日雁塔题名亦不在话下。
秦艽见她将书册蜷成一个卷,手指滑动飞快验看,待到尾页翻过,薛灵玥脸上笑意陡然一顿,眸中发出精光。
“怎得?”他问。
薛灵玥将书册的末页摊开平铺在他面前。
秦艽低下头,只见上刻了着一个鲜红的朱砂印。
竹文斋。
“这是何人的屋子?”秦艽声音低沉。
守在门外军士拎小鸡似的推来一个仆役,对方哆哆嗦嗦的,头也不敢抬,“……是,是绿袖姑娘的!”
“要不要将她带来?”秦艽侧头与她低语。
薛灵玥眼神犹豫,在屋中又转了两息,“还是不了,你看她平日读的书,恐怕是个心思玲珑之人,我们眼下没有证据,先别惊动她,将她平日的起居摸一遍再说。”
她探出头,对那仆役道:“一会你暗中将她指与我看。”
“是,是,”那杂役连忙点头。
令人记下绿袖模样,即刻回衙请凌峰画像,两人将剩余的屋子验看一番,确定没什么遗漏,便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夜色下,数十辆马车装载着封存的物证缓缓起行,空旷得长街上回荡着马蹄清脆的踏响。
转角处的墙檐边,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抬腿跟上,随着车队的影子,身形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
今日竹文斋照常于辰时开张。
掌柜的睡眼惺忪,趿拉着步子,慢吞吞地从后院走出。
他昨日偶得一本古籍,看得入迷,直到寅时才睡下。
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三寸。掌柜的耷拉着困倦的眼皮,乍一抬头,正对上两双冷森森的视线。
他一个激灵,猛地向后倒退几步,看清那两道直挺挺立在阶前的人影,肃穆威仪的玄色云纹官袍,腰间刀剑泠泠,正是昨日来过小店的二位武宁卫大人。
掌柜的连忙拱手,“得罪得罪,今日起得晚了,实在是怠慢二位大人。”
薛灵玥放下正要敲门的手,与秦艽对视一眼,两人紧绷的肩膀同时松懈下来。
前车之鉴在先,还当是人跑了……
她伸手虚虚扶起掌柜的,手中画像一抖,“你可认得这画上的女郎?”
掌柜的两手直抖,捧着画像凑到眼前,才看了两眼便肯定道:“这是琼娘呀,她住得不远,往日常常来我店中借书的。”
“不远?”秦艽眸子微微眯起:“你难道见过她的住所?”
漱玉阁在兴德坊,与梅花巷相隔整整一个安德坊,行走一趟要一个多时辰,那绿袖会飞不成。
“自然见过哩!”掌柜的理所当然道:“她就住右转东边巷口第三家,只是身子不好甚少出门,年节后我还帮她送过书呢。”
“她借的什么书?”薛灵玥审视着掌柜的。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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