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蒋何宵举着小臂，还在看那颗手腕上新鲜的红疤。
“真神奇啊。”他自言自语。旁边的崔滢瞥了一眼，接话：“这是血族的精血吧。”
余小玉和蒋何宵的动作出奇一致，同时盯向她。
“血族的精血可以标记相方，进行简单的近距离追踪，没什么特别的，你们盟主也就是求个仪式。”
蒋何宵点头，看了看红疤，不作他想。
三人回到无垢宗集合的小庙，崔滢和余小玉便找借口离开了。
“打算怎么解决这个空头支票？”余小玉看向她-，“有思路吗？”
“有。”崔滢说道，“你知道通过刚刚发生的那些事，让我明白了什么吗？”
她开始复盘。
“首先，我们一出门就遇见了一个大仙。”“那是江湖骗子。”余小玉纠正。
崔滢自顾自继续道：
“大仙引导我们进了青楼，救了一个孩子，这是第一道因果。”
“然后，我让你去找木泓，你却找到了蒋何宵，我们目睹了蒋的惨剧，借此进入玩家联盟，这是第二道因果。”
“出发之前我去找过邱光誉，问他要一点应对墟市的锦囊，当时他跟我说，”
“无弦琴自鸣，镜中折蟾枝。”
余小玉：“啥意思？”
崔滢的眉头严肃：“不知道。”
“……”
余小玉深吸口气：“这两句如果是写精神感情，便是求而不得的意思。”
崔滢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但如果是指墟市……”余小玉抚着下巴呢喃，摇了摇头，“其实都是指代虚妄事物的惯用比喻，很俗的，我看邱光誉也只是想打发你，不必放在心上，啊。”
“不过，你去找邱光誉，怎么不跟我说？”余小玉话锋一转，语气略有不满。
崔滢尴尬一笑，扯开话题：“邱光誉不止跟我说了这些，他还提醒我，别忘记了因果。”
邱光誉教学期间不止让她们学习剑诀术法，还罗列了一些必读书目，崔滢回到现实后立刻按照书目买了一套。
就连帮玛丽父亲做事杀人的间隙，她都在车上翻阅《道德经》。
“我在想，不管我们努力去创造多少个‘小因果’，可我们最终，都在墟市这个‘大事物’里面。”
“对。”余小玉眨了眨眼，“这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知道。”
“所以为什么没有人去问呢？”崔滢的语气仍旧没有起伏波澜，在这些话的氛围衬托下，竟然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诞，“为什么我们都不关心，墟市的因果，是什么？”
崔滢和余小玉的脚步不自觉停下，两人的视线转向两侧，日暮西斜，光影二分，街上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幢幢鬼影，像是无声默戏。
他们总是会默许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以至于忘了提出为什么。
于是，崔滢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说，“这些人都不会说话？”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论坛里说过，墟市是战场遗留的‘像’，是秘密之境，每一批到这里的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景象，是随机的吗？又或者，墟市是在向我们表达什么。”
余小玉感到佩服，她就没有想那么多。
“我在想，如果能找出墟市人无法开口说话‘因’，或许，这才是拿到云雀令的真正办法。”
余小玉大叹大服：“说得太好了！所以接下来怎么查？”
“睡觉。”崔滢面无表情。
“呃？”
“你不想休息吗？”
两人找到枯等许久的余小羽，合资在客栈赁了一间房，余小羽在地上打坐，崔滢和余小玉则带着婴儿躺上了床。
那只母羊在院子里嚼草，动作缓慢的像一台生锈的机器。
“这孩子不会哭，你发现没有？”余小玉侧趴，眼神扫过婴儿红彤彤微微起伏的山峦和和密林，下一秒，婴儿的嘴被两根手指撑开。
氛围里的那点温馨烟消云散。
余小玉惊骇地看着崔滢，张大嘴，压低声音：“你这是要干什么？”
“检查一下啊。”
崔滢探头，“舌头还在，没事了。”
“你不会是怀疑。”余小玉吸了口气，一想到那个画面，脊背不禁一阵恶寒，“这些人说不了话，是因为没有舌头吧？！”
崔滢用另一只手抠了抠眼皮，翻身睡过去了。
婴儿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羊奶气息，竟然有某种安眠的奇效，崔滢很快闭拢眼睛，在这平静的黑夜，第一次拥有了沉静的睡眠。
翌日清晨。
余小玉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掌拍醒的，噼里啪啦，犹如静电闪烁，余小玉茫然睁眼，对上崔滢黑洞洞但毫无生机的瞳孔。
“快看。”她说。
余小玉看去。
余小玉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像是被炸了一样，从榻上原地蹦起。
两人中间原本只有一个缩在襁褓里的婴儿。
此刻，那婴儿却像是一夜之间拔节的竹子，竟长成了一个幼女，靠在床边，瞪着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这个世界！
余小羽听见动静，惺忪起身，还没睁眼就被一记脚风踹中眉心，“咚”地倒地。
……欸？
余小羽看着天上闪烁的星点，朦胧坐起，呆滞地看向崔滢。
“刚刚是你踢我？”
崔滢回避眼神。
“刚刚是你踢我！”余小羽暴起，被就是被余小玉一句话摁下：“动什么动？看清楚再说！”
余小羽定睛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女孩已经被褥子严丝合缝的裹了起来，只是看着那张出落不少的面孔，余小羽的心里泛起一阵惊悚。
“她是我们欲念的产物。”崔滢道，“所以生长周期不按常人来，倒也正常。”
这接受的未免也太快了吧喂！
女童的眼神清澈，像一面没有杂质的镜子，清晰地照出这个世界。
这是一具不会思考，不会观察，纯粹的躯体。
“虽然外表有变化，但好像智力并没有。”
三人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崔滢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现在，可以让她见见太阳了。”
余小玉向客栈借了一个背篓，把女童放在背篓里，由余小羽这个冤大头负责当苦力。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余小羽抹了抹额头的汗。
“走访。”崔滢说。
说走访，真走访，余小羽背着孩子，崔滢和余小玉手拿几篮水果，开始走街串巷。
居民都意外的和善，三人走了一上午，竟然没有吃过一个闭门羹。
“他们听得见声音，却说不出。”院子里，崔滢一边剥花生一边对余小玉道，“而且连嘴也不张。”
“你见过哑巴吗？”余小玉一杆子怼上枣树，枣点如落石，掉进下方撑起的长布上。有些砸中了余小玉的眉骨和额头，她猛地闭眼，再睁眼时，面前已是一片西瓜地。
崔滢捧瓜坐在瓜农前，挥挥手，“哑巴不会永远闭着嘴，即便他们发不出声音，也会下意识遵循人类发声的习惯。”
瓜农膝下的三个幼子缠着余小羽打闹，没有声音，依旧闹的他心衰力竭，疲倦地抹了抹额上的汗，对另外两人喊道：
“这是第几个了？你们还要访多少人？”
……
访着访着，三个人都累了。
余小玉拉住崔滢悄声道：“要不召唤联盟的人帮忙吧？”
崔滢摇头。又不是宝可梦，哪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好奇怪。”余小羽喃喃，他抓起菜市场的菜篮里新鲜的辣椒，寂静的市场间，人潮涌动，各自用手语交流买卖。
余小玉问：“怎么了？”
他们已经走了许多地方，这是余小羽第一次发出如此真切的疑问。
“这些蔬菜和瓜果都不是同一季的。”余小羽道，“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墟市没有时间的概念。”
崔滢和余小玉同时一顿。
她们不懂的东西，余小羽正好弥补上了。三人整理了一番得到的信息，余小玉忍无可忍，终于道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直接问会回答吗。”余小羽还有些犹豫，“我昨天道听途说了一些事情，据说六十年前那一批在外市遭遇的是疫病，当时包括木泓在内的众多修士初入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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