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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二十六章 积韧千秋

小说:

帝台风雪

作者:

不见白驹

分类:

古典言情

第二日下午,庐江大军在鸬鹚泽大败,宋寒章被北魏大将拓跋雄斩首的消息传回庐江城。

议事堂内,宋平章听闻此讯,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宋寒章身为宋氏家主,亦是整个庐江郡的主心骨,于南北动荡的时局中,护得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其一生历经大小百余战,从未遭此惨败。

宋寒章一死,拓跋雄必挟大胜之威,兵临庐江城下。宋家乃至整个庐江的命运,恰似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岌岌可危,究竟该何去何从?

宋平章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勉强稳住心神,下令道:“来人,伺候笔墨,我现在就给少主写信,让他尽快率军回援庐江——”

“等等。”门外传来少女清冷之声,只见宋碧棠脚步匆匆,步入议事堂。

宋碧棠显然也得知了昨夜的战事,刚刚哭过,眼睛还肿着。她强抑心中悲痛,看向那传回消息的士兵,问道:“将军是如何战死的?”

此士兵名叫宋洛,本属宋寒章亲卫营。昨夜大军溃散后,他于乱中抢得一匹马,一路疾驰,方将消息传回庐江。

宋洛垂泪道:“回禀女公子,三天前,将军率军渡过淮水,得知拓跋雄大军渡江的消息,赵将军建议在鸬鹚泽设伏,但拓跋雄兵力远超预期,大战僵持之际,敌酋拓跋雄在两军前叫阵,与将军搦战。战斗之中,将军枪杆断裂,遭拓跋雄斩首身亡。”

“你说阿父的长枪断裂……这怎么可能……”宋碧棠下意识地摇着头,语气急促而笃定,“阿父的长枪枪杆是用积竹木柲所制,外部受力只会弯折,绝不会断裂——”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你说拓跋雄的兵力远超预期。可是我分明已经给阿父写信,提醒他拓跋雄可能收编了淮北驻军,兵力或许达四万之众,难道阿父没有收到信吗?”

她侧过头,看向守在门外的赵松声,道:“表兄,上次送信的信使是谁,他回来了吗?”

赵松声道:“他前日就回到了庐江,我去叫他。”

不一会儿,周穗便在赵松声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了议事堂,问道:“女公子,你找我?”

宋碧棠目光紧紧地盯着周穗,问道:“周穗,那封信你亲手交给将军了吗?”

周穗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道:“那天晚上,属下到中军大营时,大将军正在巡营,当时赵金镝将军在中军大帐外,他说让属下先回去,信件由他转交即可,属下便将信交给了赵将军。”

宋碧棠闻言,又将目光转向宋洛,问道:“你可知赵将军是否将信交到了我阿父手上?”

“属下不知。”宋洛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又道:“不过昨夜两军交战之时,将军见北魏大军人数远超两万之数,曾询问赵将军关于信报的事。”

“赵将军如何回答?”

“赵将军回答说,北魏军骁勇,我们的斥候损失不少,消息可能有所疏漏。”宋洛如实答道。

宋碧棠眼眸一冷,寒光闪烁,又问:“你方才言是赵金镝将军向阿父建言,在鸬鹚泽设伏?”

宋洛用力地点头,肯定道:“正是。”

宋碧棠身体微微颤抖,目光落在身旁的赵松声身上。

她突然高喝一声:“来人,先将赵松声绑了,关入地牢——”

赵松声万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他大声惊呼道:“阿棠,我阿父绝没有理由背叛大将军,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表哥,我也希望其中有误会,我自会尽快彻查此事。若赵将军清白无辜,我自会放你出来,只是在此之前,便只能委屈表兄你了。”宋碧棠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敛去。

宋平章大惊失色。

赵松声乃宋碧棠未婚夫,数月以来,负责守护宋氏内宅,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一丝差错。他钟情宋碧棠,对宋家亦是忠心耿耿。

想不到宋碧棠只因怀疑赵金镝,便要将其关入地牢。宋平章连忙劝阻道:“侄女,如今事情尚未查明。即便赵家有嫌疑,此事也与松声无关,他平日待侄女你如何,你心中应是有数。”

“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手段。”宋碧棠神色冷峻,毫无退让之意,“堂叔,现在我谁都不能信——”

赵松声脸色苍白,胸膛上下起伏,“二叔不必为我求情,如果真的是我父亲背叛了大将军,与北魏勾结。我赵松声也没有脸面活下去。”

他并未反抗,任由宋家的士兵将他捆绑,带往地牢关押。

宋平章虽这段时日署理庐江诸务,却无独当一面之能。虽见宋碧棠果决干练,但在他心中,宋碧棠终究只是个女子,难以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肩负起宋氏家族命运。

宋寒章育有二子,然幼子年方十岁,前日已同何夫人一同前往江陵。宋家大事,终究需由宋海晏定夺。

他忧心忡忡道:“碧棠,如今大将军阵亡,宋氏家主之位理应由你兄长接任。宋家日后该如何行事,亦应由他决断。依我之见,这北伐成败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保住庐江基业,还是先修书一封,让你兄长速速回庐江为好。”

“不可以给阿兄写信。”宋碧棠摇了摇头,毫不迟疑道:“堂叔可曾想过,阿父战死的消息传至北方,军心必大乱,阿兄未战便先败了。”

宋平章眉头紧皱,“可是,这场战事知晓的人极多,将军身死的消息会传扬出去,你阿兄他早晚会知道的。”

“但至少能慢些,但愿阿兄能在得知消息前,先攻下洛阳。”

宋碧棠揉了揉眉心,看着西边坠下去的残阳。

父亲身死,这座庐江城很快也会落入拓跋雄之手。

外有猛虎,内有豺狼,当前局势,又岂是风雨飘摇可以形容。如果宋海晏从北伐战场上铩羽而归,宋家的声望将跌入谷底。

门阀世家的格局,并非一成不变。南朝两百年间,多少赫赫一时的姓氏,最终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如果宋家败落,其他的门阀只会蜂拥而上,将他们踩入泥沼之中。

父亲已经败于鸬鹚泽,阿兄绝不能败于洛阳城下。

她无法左右北伐局势,她能做的,便是在兄长归来之前,尽可能保存宋家的实力。

她写了一封信,道:“堂叔,麻烦你命人将这封信送往北方。不是送给阿兄,而是交给表哥陆思明。”

宋平章接过信件,寻人送信。

他回到议事堂时,见宋碧棠正站在门楣前,凝望着宋家主楼牌匾上“积韧千秋”的四个楷书,那古朴厚重的字迹经过二百年的风吹雨打,漆色斑驳却筋骨嶙峋,显出苍劲的底色。

听到他的脚步声,宋碧棠回头:“堂叔,我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完成了。”宋平章目光闪过一丝犹豫,“碧棠,我们非要这么做吗?这庐江城,可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啊——”

“只要阿兄还在,这座城池终会复兴,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宋碧棠遥望天际暮色,“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成为他的后盾。做好一切准备,等他回来。”

寿春。

赵氏大宅,朱雪楼。

此楼本为寿春赵氏议事之所,如今临时改为灵堂。大门上挂着白幡,正堂四壁覆着白幔,素缟垂落如泪。堂中最中心处,停放着一座黑漆灵柩,四周白烛摇曳,映得柩上金色纹饰忽明忽暗。

最上首牌位上,“大将军宋寒章之灵位”九个大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香炉中三炷线香将尽未尽,于灵堂中袅袅盘旋。

赵金镝一身素服,跪在灵堂之前,往火盆中扔着纸钱。他低垂着头,额前散落的发丝遮住了眉眼,看不出主人心绪。一阵穿堂风吹过,烧尽的纸钱因风飞起,灰烬飘得到处都是。

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赵金镝陡然惊觉,喝问道:“谁?不是说了不许打扰吗?”

赵氏家仆连忙跪下,道:“大人,前院来了一位客人,他自称从江左远道而来,说是有极为要紧的事,要同大人您商议。”

听到“江左”二字,赵金镝心中一震,旋即冷静下来,低声道:“将人请至我书房,切记,行事隐秘些,不要让任何人瞧见。”

“是。”家仆应声去了。

赵金镝站起身,回到卧室。命下人备好热水沐浴,洗去身上鲜血与香灰之气,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前往书房。

静室幽幽,客人并未因主人迟到而不悦,手提琉璃灯,欣赏着壁上卷轴,那是前朝王右军留下的一幅书法。

兴致所至,客人啧叹道:“想不到寿春这小城,竟藏有王右军的名品,此番前来,也算不虚此行。”

赵金镝跨过门槛:“齐二公子如果喜欢,赵某可以送给二公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今日得观真迹,足慰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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