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驶向的不再是工业的废墟,而是人间的烟火。
当那座名为“陈记食府”的三层小楼映入眼帘时,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红砖绿瓦,门脸敞亮,门口停着几辆在这个年代堪称豪华的轿车。
进进出出的人衣着体面,脸上挂着酒足饭饱的红光。
这里没有冲天的黑烟,没有刺鼻的油污,更没有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宗师。
这里只有生意,只有人情世故,只有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就是这儿。”
路承舟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看着那块龙飞凤舞的招牌,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他现在,已经是陈老板了。”
是啊,陈老板。
孙大海抱着手臂,靠在车窗边,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审视的光。
他看得出来,这家饭馆的风水很好,气很旺。
那个叫“陈一刀”的家伙,就算放下了手中的镗刀,拿起菜刀,也一样是个狠角色。
赵立本则显得局促不安。
他刚刚从泥潭里被拉出来,身上还带着那股绝望的气息,与眼前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仿佛即将要去拜见一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一个叛徒。”
刘福生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里满是鄙夷。
在他看来,放弃了赖以为生的手艺,跑去开饭馆挣大钱,这本身就是一种对过去的背叛。
江建国熄了火,拔下车钥匙。
他没有急着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饭馆,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那面墙壁,看到那个男人的内心深处。
“走吧。”
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去尝尝,镗工宗师炒出来的菜,是什么味道。”
一行六人下了车。
他们身上那股浓烈的机油味和钢铁气息,与饭馆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立刻引来了门口迎宾小姐警惕的目光。
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孙大海,他那山峦般的身形和凶神恶煞的气场,简直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几位,吃饭吗?”
迎宾小姐勉强挤出一丝职业微笑,眼神里却满是戒备。
江建国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吃饭。找你们陈老板,订个位子。”
“陈老板在后厨忙,几位要是没预定,恐怕……”
“你就跟他说,奉天重机厂的老朋友来了,想跟他喝一杯。”
江建国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迎宾小姐愣了一下,看着江建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不知为何,竟不敢再多说半句废话,连忙转身朝后厨跑去。
大厅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
江建国等人被安排在一张靠窗的空桌坐下,立刻成了整个大厅的焦点。
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对着他们这群气质彪悍、穿着朴素的“怪人”指指点点。
孙大海等人如坐针毡,只有江建国,神态自若地拿起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热茶。
“别急,”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鱼儿咬钩之前,总要先闻闻味儿。”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干净白色厨师服的中年男人,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约莫四十出头,身材中等,相貌普通,只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
他的手上没有老茧,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脸上挂着生意人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
他一边走,一边还跟相熟的客人点头打着招呼,举手投足间,满是八面玲珑的精明。
他就是陈一刀,陈立。
“哎呀,几位老哥,稀客稀客!”
陈立人未到,声音先到,脸上堆满了笑,“刚才服务员说有重机厂的朋友来,我还以为是谁呢。您几位是……”
他的目光在孙大海、路承舟等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真的在努力回忆。
路承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建国用眼神制止了。
江建国站起身,同样微笑着伸出手:“陈老板,久仰大名。我叫江建国,这几位,都是你的老同事。”
“江总,幸会幸会。”
陈立热情地握了握手,随即又一脸歉意地看向其他人,“几位老哥,真对不住,我这人记性差,您看……”
他演得天衣无缝。
那副模样,仿佛已经彻底忘了工厂,忘了镗刀,忘了一切与“陈一刀”有关的过去。
“忘了好。”
江建国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了过去,“过去那些苦哈哈的日子,不记也罢。哪有现在当陈老板威风?听说陈老板这饭馆,一天挣的钱,比咱们在车间里吭哧一个月还多。”
陈立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落在了江建国的脸上。
“江总说笑了,都是混口饭吃。”
他打了个哈哈,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然后拍了拍巴掌,高声喊道,“服务员,把我珍藏的那瓶茅台拿过来!今天我请客,给几位老哥接风!”
他想用酒,用钱,用一顿饭,把这段不请自来的“过去”,客客气气地打发走。
江建国却摇了摇头。
“酒,我们自己带了。”
他从脚边那个黑色的人造革提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那不是酒。
那是一块用红布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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