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人悄然滑向身后的手,并未如某些人想象中那般,抽出一支冰冷乌黑的**。
一副**,就那样突兀地出现了。
它在车间高悬的灯光下泛着金属独有的、带着掠食性的光泽,从那年轻人的指间垂落下来,成了一个冷酷而粗暴的权力符号。
这并非武器,却比武器更具威胁,因为它代表的不是瞬间的暴力,而是程序的碾压,是将一个人从“同志”变为“**”的冰冷宣告。
“哗!”
人群炸了。
此前那种由意志凝聚而成的、沉默的压迫感,在**出现的一瞬间被彻底点燃,化作了实质性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最前排的几个老师傅,他们那布满油污的脸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前弓起了身子,那姿态,仿佛是准备扑上去用牙齿和血肉扞卫领地的雄狮。
人墙,在收缩。
那道无形的、由数百名工人意志铸成的包围圈,正一寸寸地向内挤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窒息的、属于钢铁与汗水的狂暴气息。
周文斌带来的两个年轻人,脸色终于变了。
他们可以无视言语的对抗,却无法忽视这股即将把他们撕成碎片的、纯粹的集体愤怒。
那个亮出**的年轻人,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副冰冷的**在他手中,此刻竟变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路承舟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了半步,恰好挡在了那副**与身后愤怒的人群之间。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不是为了格挡,也不是为了攻击,只是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向下压的手势。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身后那即将决堤的狂怒洪流,竟奇迹般地被这只手掌硬生生按了下去。
工人们的脚步停住了,咆哮卡在了喉咙里,但他们那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锁定着调查组的三人,像一群被强行勒住缰绳的狼群。
“周组长,”
路承舟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眼前的局势,“这是调查,还是抓捕?”
一句话,直指核心。
周文斌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原以为亮出**,这个年轻的技术员就会因恐惧而屈服,却没想到对方竟能在一瞬间稳住**的工人,并反手抛回一个让他无法回避的程序问题。
调查,他们是奉命而来。
抓捕?
凭什么?
谁给的权力?
逮捕令在哪里?
这个问题,将他那模糊而霸道的权力,逼到了法律与规则的聚光灯下,让他瞬间从“上级指导”的模糊身份,变成了必须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执法者”。
“当然是调查!”
周文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他试图夺回主动权,“但对于阻碍调查、**的恶劣行为,我们有权采取强制措施!”
“我没有煽动任何人。”
路承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身后的工人们,“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眼睛,保护属于自己的真相。反倒是您的组员,在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公然亮出警械,这恐怕才是在激化矛盾吧?”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属于工程师的、不容置疑的逻辑锋芒。
“或者说,在周组长你们的定义里,工人阶级扞卫国有资产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罪’?”
这诛心之问,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周文斌的胸口。
他脸色一白,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工人阶级”这四个字,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正确。
无论他背后站着谁,都绝不敢公然站到这个群体的对立面。
站在路承舟身旁的江卫国,此刻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苍老而沉稳,不像路承舟那样锋芒毕露,却带着一种历经风雨的厚重。
“周组长,年轻人说话直,但道理不糙。”
老人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没有逮捕令就亮**,这不合规矩。在场的都是红星厂的职工,不是待审的犯人。你们是来调查问题的,我们欢迎。但如果你们是想把提出问题的人当成问题解决掉,那我们这几百号人,不答应。”
他没有提高音量,却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车间。
“不答应!”
“不答应!”
被压抑的怒火,找到了最合理的宣泄口。
那一声声怒吼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反复冲击着周文斌三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彻底被孤立了,仿佛是站在怒海狂涛中的三块礁石,随时可能被下一个巨浪拍得粉碎。
周文斌的后心,已经彻底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
他严重低估了对手的智慧,更严重低估了这座工厂工人们的凝聚力。
今天,他不仅拿不走那块铁,甚至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那个叫路承舟的年轻人,已经成功地将这场冲突的性质,从“调查组执行公务”,偷换概念成了“官僚压迫工人阶级”。
再僵持下去,一旦发生真正的肢体冲突,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将是这场“**”的直接责任人。
就在这剑拔**张、一触即发的死寂之中,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车间门口传来。
“都住手!干什么呢!这是厂区,不是战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胳膊上戴着“保卫”袖章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手持橡胶棍的保卫科干事,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来人是红星厂保卫科科长,钱进。
他的出现,像是在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凉水,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复杂。
钱进一眼就看清了场中的形势,当他看到周文斌和他身后那两个神色紧张的年轻人时,脸色一变,但当他再看到被工人们团团围住的阵势,以及那副亮在空中的**时,头皮瞬间就炸了。
“周……周组长?”
钱进快步上前,先是敬了个礼,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看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场误会,都是误会!”
他随即转身,对着工人们大声呵斥道:“都干什么呢?围着上级领导,想**啊?都给我散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然而,这一次,他的科长权威失灵了。
没有一个工人动弹,他们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警告。
钱进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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