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一场无声的雪崩,骤然掩埋了整个世界。
前一秒尚在轰鸣的钢铁森林,顷刻间沦为一座沉寂的深海墓场。
那支撑着一切秩序与活力的工业脉搏电流,被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掐断,随之而逝的,是光,是声音,是数百人早已习惯的、赖以为生的世界基调。
死寂。
一种比任何噪音都更具侵蚀性的死寂,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巨大的冲天炉冷却时发出的细微皲裂声,远处应急灯投来的微弱光晕里尘埃浮动的轨迹,以及身旁同伴那陡然粗重起来的呼吸,这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骇人。
恐慌,是黑暗中第一株破土而出的毒草。
“怎么回事?停电了!”
“他们把电也给断了!这帮畜生!”
“门锁了,电也停了,他们是想把我们活活闷死在这里!”
压抑的惊呼与咒骂,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像一群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徒劳地冲撞着冰冷的栅栏。
刚刚被路承舟强行凝聚起来的士气,在这突如其来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黑暗面前,出现了瓦解的征兆。
绝望,比缺氧更先一步,开始攫取人们的呼吸。
就在这片足以吞噬意志的混沌之中,那个年轻工程师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全场。
它并不高昂,却像一柄无坚不摧的破冰船,精准地碾碎了那层正在凝结的恐惧。
“点亮我们自己的火。”
这句简短的话语,仿佛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它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却像一枚投入黑暗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名为“希望”的涟漪。
“今晚,我们不睡了。”
路承舟的声音继续在黑暗中回响,平静而沉稳。
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那份超乎寻常的镇定,本身就是一剂最有效的镇静剂。
他转向身侧,尽管看不清面容,但他能感觉到江卫国那沉凝如山的气息。
“江老,需要燃料。”
江卫国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
老人那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厚重:“车间东角的备料区,有几桶给老设备用的废机油。还有,装轴承的木条箱,干燥,易燃。”
“孟山!”
路承舟的声音陡然拔高,下达了第一道指令,“带十个人,去东角备料区!找到机油和木箱,我们需要火把!”
“是!”
黑暗中,孟山那一声低沉的怒吼,像一头被唤醒的猛虎。
粗重的脚步声响起,他已然带着人,凭借着对这片场地的肌肉记忆,冲向了目标。
“李铁牛!”
“在!”
“组织人手,撕下工服里的棉衬,或者找些废棉纱,缠在撬棍和钢筋上!越多越好!”
没有丝毫迟疑,李铁牛的应答声与随之而来的行动声,成为了第二道划破死寂的利刃。
工人们仿佛在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恐慌的情绪被具体而实在的任务所取代。
他们开始摸索着行动,金属工具的碰撞声、衣物被撕裂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对抗黑暗的交响。
路承舟的目光,投向了黑暗中那个最安静的角落。
那里,孙长海和几位老师傅,如同雕像般守护着那个木盒。
“孙师傅!”
“路总工,我们都在。”
老人的声音沙哑,却稳如磐石。
“以你们为中心,清理出一片空地。我们的火,将从那里点燃。你们,就是火种的守护者。”
“明白!”
命令被一条条地执行下去。
路承舟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在风暴骤临、船身尽墨的绝境中,用他清晰的口令,重新校准着每一个水手的方位,将一盘散沙般的恐惧,重新凝聚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江卫国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听着,看着。
黑暗遮蔽了视线,却让他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能“看”到,那股名为“秩序”的东西,正在这片黑暗的废墟之上,被这个年轻人以一种近乎强硬的方式,重新建立起来。
不多时,孟山等人扛着油桶和木箱回来了。
李铁牛也组织人扎好了几十根简陋的火把。
在路承舟的指挥下,一根火把被小心翼翼地浇上机油,再由一位老师傅用随身携带的火柴,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刺啦”一声,划亮。
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在黑暗中倔强地绽放。
它微弱,跳动,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然而,当它接触到那浸满机油的棉纱时,火焰轰然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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