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坐在妆奁台前,将脑袋靠在身旁春儿的腰间:
“若我退一步,旁人自然会进一分。可我不愿意就这样永远困守在这里,我还要做许多事情。”
楚云是父皇派来的人,也许黎昭渊没想着要防备黎安的一举一动,但他却实实在在想用这些东西圈住黎安。
用情爱也好、用美色也罢,总之黎昭渊希望他的女儿,就这样和他精挑细选的楚云绑在一起。
永远天真愚蠢,永远任性妄为。
·
崔府。
京都是天子脚下最繁盛、也是最复杂之地。
京中各门各户鱼龙混杂,最不可忽略的,除了有如同黎安这样纨绔无状的皇家贵胄、富贵高官之类,便是世代清流、代代流芳的宗亲家族,如同崔家。
此前几十年,谁不赞一句崔氏家教严格,可这清名仅在短短三年间,就被崔寻断送了个干干净净。
崔府祠堂内,崔寻正轻车熟路地跪在家族长辈的灵牌前。
“族中家训你不遵!”
“此为一罪!”崔父的长鞭毫不留情地落在崔寻背上。
崔寻只是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忤逆长辈嘱咐!此为二罪!”
又一声长鞭划过祠堂中央,倏地破空声后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崔寻依旧不肯认错。
“崔家百年清誉毁于你手,此为三罪!”
长鞭落下,崔寻额角的青筋暴起,肌肉颤抖。
夏日里衣服穿的薄,他背上已经隐隐渗出血色。
崔父挥鞭的手颤抖着。
可看儿子仍旧一副死不开口的犟,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气愤,一把丢过长鞭,“嗵”地跪在了他面前。
崔寻才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大喊着阻止:
“父亲!”
他习惯性抬起的手臂想阻止父亲的下跪,又扯动了背上新添的伤口,肩膀处已经开始流出鲜血,疼痛让他下意识地颤抖。
崔寻还没流泪,崔父已经落下泪来。
“崔寻!你究竟要怎样才可消停?!”
崔父曾经以教导出了这样优秀的儿子而骄傲,可如今,又是儿子亲自打碎。
“你就一定要那宝宁公主吗?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被陛下养在手心的荒唐度日的华贵偶人!
你要拿我崔家全族的脸面,去博她红颜一笑吗?!”
崔父是在乎门楣,所以会在祠堂内次次挥鞭,这是他的祖辈传承给他的血脉。
可他却也真真实实的在乎崔寻,他甚至愿意为了儿子的意愿后退一步。
“若她真有几分真心也就罢了,父亲愿意不顾家风族愿,为你豁出这张老脸去向陛下求婚!
可你如今声名狼藉、沦为京中笑柄,她府中却欢声笑语、新人不断。
这以往一桩桩一件件,你何曾感受到她对你有半分施舍?”
有的,她有真心的。
虽然这一切并不是父亲所想的那样。
崔寻心中默念。可他不能说。
抬眼,入目中是崔父两鬓逐渐花白的发丝,眼角皱纹间是对他失落质问的眼泪。
而崔寻只是郑重地朝着父亲、和祠堂内数百座牌位,磕头一拜。
他不能用整个崔家的存亡去赌。
他想要独自去闯心中的道,但他最清楚前路艰难,他宁愿日日跪祠堂,也想为家族留一份活路。
“好,好,好……”
望着儿子跪拜的身影,崔父缓慢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湿润,径直离开了。
守在门外的侍从忙不迭跑进祠堂,看到背后洇湿布料的血色,伸手要扶起崔寻。
“少爷,快起来吧,老爷说您不用跪了。”
崔寻却轻轻拨开了侍从的手,自己缓慢起身道:“无事,我自己可以。”
少爷一向爱逞强。
侍从只能远远跟在崔寻身后,穿过走廊,像是要回自己院儿中。
“少爷现在可是回院儿里去休息?我马上传医师为您上药。”
崔寻声音有些弱,但依旧强硬:
“不,我有要事出去一趟,替我更衣就好。”
如何更衣?
背上旧痂新痕叠在一处,风干了一半的铁锈色粘连着里衣附着在伤口上,若用蛮力脱衣,一定会将血肉一同拉扯下来。
侍从急得无处下手。
崔寻却像没事人一样。
“那便不换里衣了,穿那件深色的衣袍吧。”
“准备马车,从角门走。”
他面上平静,心中却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扰乱,燥得像是一头野兽在不安地吼叫。
他要去陈宝阁看看,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
“少爷,似乎是那位谢御史,刚从公主府出来。”
崔寻在意宝宁公主,事事都要探听,这是府中下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马车刚路过公主府,同行的侍从就向车里的人禀报着。
崔寻掀开车帘一角,正看到谢怀安出门的背影。
想来他离开不久,这人就进公主府了。
帘子又被他猛地甩下。
说话的侍从也算是近侍,想到自家少爷在祠堂因为公主挨打至此,这什么谢御史却春风得意,一时多话了些:
“最近听说这位谢御史风头正盛呢,就连太子和郑中丞都对他多番夸奖,如今连公主府都出入如常。”
侍从有些不忿:“但依我看,他半点比不上少爷您!”
车内的崔寻倒没说什么。
一旁的另一人用手肘撞了撞说话的侍从,眼神里满是不认同的制止。
用二人能听到的气音轻声道:
“少爷今日已经够难受了,你就别再火上浇油。”
崔寻因为背上的疼痛和失血,嘴唇变得有些苍白。
他也在脑中回忆着和谢怀安的第一次见面,是清秀俊朗的长相,即使他失礼挑衅,那人也没有丝毫愠色。
难怪她会……
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像旁人一样在思考这些桃色之闻——
她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自己明明最清楚,她不是他们口中的任性公主,更不是父亲口中的华贵人偶。
其实细细想来,按照她的性格,更可能是自己此番升迁未果,坏了她的大计,所以即使她嘴上不说,还是开始另谋人选……
崔寻的身体斜靠在马车车厢内,袖中本在忍痛的拳头又暗自攥紧了些。
不过是一次失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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