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姑娘表情依旧淡淡的,丝毫不过心一般,客气里带着疏离。
不是她不愿意往好处想,而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早就学会了,怎么能保护到自己,她就怎么想。
人家二小姐可能是无所事事,更有可能是心血来潮。她时不时敲打晚儿防着有钱人,防着公子哥,防着油嘴滑舌的白面书生,甚至要防着那些高门妇人,免得被人做了筏子招惹祸事,唯独没教她要防着闺阁小姐。再人美心善,那也不知根知底吧,而且,最重要的是,若不顺心如意,人家可以翻脸,你能吗?注定了的不对等,首先还是要自保。
“晚儿刚学着管家,天天精打细算,她说的是那天的雨伞,你下车后拿去用的。”本来不想说的,但想起那天伞到了另一个男子手里,便忍不住提了提。
她只是,想听听结局。
“那天司白先生还拿走一把,我家拢共就两把伞。”说起财物,晚儿涨红了脸嘀咕了一句。
林潇月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是我疏忽了,那把伞......那天一个朋友,冒雨寻我,我临进家门的时候他正好赶来,我就把伞给了他了。”
“还是还不回来了,回头我让小厮送几把过来。拿把伞倒了好几倒手,离烟姑娘想必也不愿再用了。”
“一把伞而已,不用麻烦林小姐了,今日这些东西已经过于贵重,但是贵人所赐,却之不恭,奴家便收下了,日后二小姐万不可再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今日二小姐亲自前来致谢,已是高看离烟,但身份有别,各自安好便是。”
“离烟姑娘何必拒人千里呢,身份是父母给的,我们选择不了,但路是自己走的,我们可以选择。姑娘比我略长,经历见识比同龄人要多得多,为何要把自己拘泥于身份之中呢?与众人隔开,是能避免很多麻烦和不良之人,但也会错过一些善意。人不是注定孤独,而是自己选择了孤独。”林潇月看着离烟秀丽无暇的脸庞,认真地说。
“二小姐是说我——不知好歹?”气氛陡然紧张,三个丫头面面相觑。
“你没有这么想,却故意这么说,但是你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就认定我不会仗着身份斥责你贬低你。”林潇月一针见血,而这一层,似乎离烟自己也没想到,不禁有些错愕,还有些尴尬,好像被人窥见了什么秘密,冷不丁捅破。
“如果现在是其他贵人同你说这些话,你会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说出不知好歹吗?你不会的,你最多默不作声尽快结束谈话,然后在心里划出界限。但你对我想都不想就敢说,原因很简单,其实你心里清楚,我不会伤害到你,我所做所言皆真心。只是你本能地抗拒,你习惯了,孑然一身,无亲无友。”
离烟自嘲地一笑,脸上显出几分凄婉,而后舒了口气,抬起目光,重新看向林潇月。
“二小姐变化真大,果然经历一些事才能让人迅速成长。”
“二小姐所言,甚是有理,奴家——”
“什么奴家,你我之间没有奴家,若你愿意,叫我潇月也可,或者月儿也行,我叫你离烟,我把你当朋友。”林潇月打断了她,两人视线交汇,潇月眼里满是坚定,离烟挡不住这样的目光,渐渐动容。
“我——”竟一时语塞,离烟从未想过和谁交朋友,竟不知朋友间的对话该是怎样,而且,她一个下九流的戏伶,真的能和千金小姐做朋友吗?毕竟上位的人,想事情总是要简单些。
“那日姑娘对我所言,如醍醐灌顶,帮我良多,让我敢于面对变故和艰难。就在今天,来这里之前,有个人说我有野心。我能有什么野心呢?我若说我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别人会不会笑掉大牙?”林潇月抚了抚衣角。
“我倒是真想有野心,我希望家宅安宁,亲友康泰,我希望前路顺遂,无灾无难。这不就是月下许愿吗?谁来给我们实现呢?我受过你的帮助,今天特来感谢,这是因果,我知你蕙质兰心,冰清玉洁,想与你结交,坦诚所愿,是不想错过人生多一个好友的机会。但是,若姑娘顾虑重重,难开心扉,我自不会强人所难。”
“告辞了。”林潇月说着站起来就要离开。
离烟脚步轻盈,三两步一个转身挡住了潇月的去路,裙摆层层落下,如那些犹疑不决,变成义无反顾。
“抱歉,潇月——”离烟抓着潇月的胳膊,“我很高兴,终于可以有一个朋友了,原想着这辈子——”
“潇月,别走,让我有个朋友吧。”离烟声音微抖,眼角潮湿,以为此生孤独终老,只鲜活在戏台故事里,此时有个如此美好的女子携了她的手说,可以一起看人生,她心跳得鼓动,好像戏台之外又起戏台,开启了新的一程。
林潇月和林昊泽一样,是个能广为交友的性子,一时理解不了那么多,但是看着离烟的反应,还是颇多感慨,离烟,她是聪明人作茧自缚,总算愿意开一扇窗看看远方。
那天离烟毫不犹豫地帮她,毫不客气地教训她,苦口婆心地开导她,不由分说地执意看着她回家。那份真真切切地关心和焦急是骗不了人的,却只是骗过了她自己。
离烟宁缺毋滥,但绝对真诚,她只是不肯给自己机会。
林潇月拉起离烟的手,潇月的手温暖,离烟的手冰凉。
“没有人规定做朋友就一定要怎样怎样,我们来日方长。”
离烟的笑容仿佛久候的春阳瞬间穿透云层,脸上骤然绽开一种无遮无拦的明艳,笑意点亮了眼眸,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久别重逢般的欣喜。
若秋水在场,一定又会急得抓心,但是忆棉和连云却没那么多顾虑,反而沉浸在了里面,不由地就感动上了。
尤其是晚儿,在一旁抹着眼泪,“我家姑娘最是心软,最和善不过了。”
“潇月,其实,说起来还得感谢司白先生,若不是他,我们可能也没有机会这般遇见,更不可能做朋友。”
“感谢了,我前几天去了,你猜我给他带了什么礼物?”潇月俏皮地一笑。
“这般问,定不是寻常之物,猜不着。”离烟摇摇头。
“错了,最寻常不过,我给他带的腊肉、香肠、鲜笋、带泥巴的蔬菜,还有刚摘的杏子。”潇月越说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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