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到了杭州直奔林府,她在路上时不时看看外面,想找点十几年前的印象,可是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连七八年前的也记不起来,杭州对她来说,只有陌生。
河道边有挑着竹篓的卖花娘子,篓中堆着新摘的玉兰,清河坊的酒肆里,伙计抱着酒坛往青瓷碗里斟新酿的梨花春,丝绸铺子的老板娘倚着门框,腕间的镯子闪着新春的光,西湖边的茶楼清风穿堂,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茶客们此起彼伏地喝彩......
杭州城真是热闹啊,诺大的繁华盛景,越发衬得她渺小,孤零,没有熟人,没有朋友。
“夫人!”宋妈攥住她的手。
“我没事,就要到家了。”林夫人深吸一口气,花香清润,并不恼人,再缓缓吐出,似把心底的那份焦灼与不安统统排空。她没什么好顾虑的,她是回自己的家,在这个家里,她想怎样就怎样。
脚快的随从已经先去禀报了,所以府中众人都在门口等着,连老爷也出来了。夫人看得心里涌出温情,什么一路辛苦,什么未来茫然,瞬间全都熨烫地妥帖了。
“娘!”林潇月走上前来,声音里带着委屈,“月儿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别胡说,有母亲在,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林夫人鼻子酸酸的,她把潇月抱住,“受苦了孩子。”
说来也有意思,林潇月其实是个早慧的孩子,自小就有主见,她不像姐姐绾容那样是按部就班教出来的,她是一半靠杂学,一半性子里带的。但她在林夫人面前,总是不肯长大,极尽小女儿之态,整天娘啊娘地喊,自称是娘的林三岁,她不会长大,娘也不会老。
她的哥哥姐姐一直称林夫人为母亲,只有林潇月例外,幼时林夫人曾纠正过她多次,她不听,如今大了也不改。
“月儿。”隔着母亲的肩膀,林绾容把林潇月垂过来的头发往她耳后拨了拨,顺便摸了摸她的脸,“妹妹,快点好起来。”
“姐,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不舒服了?”林潇月从林夫人肩膀上抬起头来,看着强打着精神的林绾容,赶紧过来扶着她。
“有点晕船,缓缓就好了。”林绾容虚弱地笑着。
“姐,辛苦你了,你千万要好好地,父亲母亲,我们全家都要好好的。”林潇月强忍着眼泪。
“这不都好好地嘛,一家人团聚了,虽然经历了一场意外,但这也不怪你,你可千万不要自责。”林昊泽说。
“二小姐恐是吓着了,二小姐别怕,都过去了,林家仗义疏财,与人为善,老天有眼,必会护佑大家,福泽深厚,遇难成祥。”思含微笑着,声音不大,句句都是吉祥话。
“多谢表姐开导,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生分。”潇月感激地点着头。
莫思含适应能力强,倒是个有韧性的,看不出丝毫不适,连疲惫都不显。她在一旁搀扶着绾容,举止得体,很注意分寸。
林潇月亲亲热热地喊了声表姐,大家一起进了府。
林老爷还有事,带着齐成先走了。林夫人让他只管放心地去忙,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男主外女主内,二人一撇一捺,共同撑起这片天。
海棠昨日就让用人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今天夫人带来的行李,由丫鬟们去收拾入库就行,主子们没什么可操心的。
她们聚在夫人堂屋里说话,夫人的正院仍叫相宜院,十几年前林老爷买下这宅子改建时就跟夫人说过,杭州的院子和苏州的院子类似,尽量免你几分思乡之苦。可林夫人竟只来过一次,再不肯来。
“月儿,来到杭州找神医瞧病的过程,再给母亲好好说说,你父亲捎信回去只说顺遂勿念,一切安好,还是海棠送回书信说你凶险,究竟是怎么个情形?”林夫人坐在八仙桌旁急切地问道。一旁的条案上供着汝窑天青釉梅瓶,斜插着几支含露的玉兰。外面阳光极好,可惜屋子深邃,照不到里面。
“让母亲担心,是女儿不孝,如今都过去了,你看女儿活蹦乱跳的,没事了,不提了。”林潇月站起来走到堂屋中间转着圈。秋水和忆棉下意识地跟了几步,恐她头晕。
“秋水,你来说。”林夫人发话道。
秋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讲来,那些过于专业的东西她不懂也记不准,倒是把林潇月遭遇的凶险和苦难说了个明明白白,“云神医说,若晚来一天,神仙也救不回来,小姐昏迷了三天,忽冷忽热,受尽苦楚,连她的呼吸我都摸不到,云神医说相当于剥皮抽骨,醒来后缓了好几天才有力气。”说到最后,秋水声音哽咽,绾容和思含早就拿着帕子擦起了眼泪。
“什么剥皮抽骨,没得吓死个人,人家云神医明明说的是脱胎换骨,就,重活一回呗,活过来了这不是。”
“云神医就是这么说的,你昏迷了没听见。”当时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好像全身,连五脏六腑都在疼。
“哎呦,云神医说话不能全信。我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情急之下也不晕了,嘴皮子快得很。
林昊泽难得得今天没怎么说话,只是目光一直随着潇月在转,此时才忍不住开口:“月儿,你不需要担什么大任,你平安快乐就好。”
林昊泽站了起来,“母亲,妹妹们身子都弱,别惹她们难过了,不过是一个劫,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向前看。”
“还别说,来了杭州这些天,你进益倒是不小,明显稳当多了,这话说得极是。”林夫人满意地看着儿子。
“绾容,潇月,以后还有思含,咱们娘几个当下第一要事就是把身体都调养好,月儿太瘦,容儿太弱,我也上了年岁,以后还得指望你们。”阳光照在临窗的香几上,冰裂纹香炉正袅袅吐着沉水香的烟纂,一丝一缕,升腾着静谧和安详。
“夫人担惊受怕了这些天,又赶了两天的路,到家了,看到二小姐了也该放心了,该好好歇歇了。”宋妈在一旁说。
“好,你们几个先去吧,拾光惜辰你们照顾好大小姐,晚上再过来一起吃饭。思含留一下。”
思含原本坐得最远,待其他人都出去后,她走近林夫人。
“思含,先在我这院里委屈几天,赶明儿就让海棠出去采买些奴婢,等把丫鬟配齐了你再去单住个院子,如何?”
“姑妈,表姐表妹自幼都没跟在您身边,您不嫌我是庶女,愿意抬举我,还愿意让我暂住正院,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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