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失踪了。
准确地说是跑路了。
老话说财不外露是很有道理的,有钱了就容易被盯上。刘震是个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吐。本来这笔赔偿金的事,村里没人知道,结果他自己喝醉把这事说出来。
能和他在一个酒桌喝酒的人也都是附近的二流子,在那个年代,谁听了这笔钱不眼馋?有些和县城里所谓的大哥认识,就商量着做了个局。
起初刘震一直在赢,他本就是赌徒,这种赢钱的快感让他迅速上头,押注越来越大,到后边自然就开始输了。
他输红眼,理智输得一干二净,总想着博一博至少把本金赢回来。但这本就是给他做的局,怎么可能会让他赢。
最后的结果就是赔偿金一夜之间输光,还欠了一大笔债。
刘震就这么跑路了,撇下妻女。
从警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安敏腿软得一下子瘫在地上,嘴里喃喃重复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她没有摆脱家暴丈夫的欣喜,而是陷入了深深的彷徨。
那一年监控覆盖率低,“天网”工程还未大规模试点,想找到一个跑路的人实在如大海捞针。
况且,刘震涉及的也不是刑事案件。
县城民警只做了失踪的备案登记。大概也不会发动警力寻找,毕竟,刘震不是被拐走,而是主动失踪。
折腾完已经是天黑了,林恒又把俩孩子送回市区。
有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车内光线昏暗更显得氛围沉重。
伍嘉时知道这笔钱要不回来了,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刘震,就算找到人,钱也已经被他输光了,起诉赢了又如何,刘震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但此刻,还有一件比钱更重要的事情。
他问林恒:“我还可以继续照顾茉茉吗?”
“这个嘛,按规定那肯定是要由她姑姑抚养的,毕竟那才是正儿八经的监护人,不过……”后边的话林恒就没再说了,有些话他这个身份说出来不合适。
他点到为止,伍嘉时也听懂了。
现在这个情况,刘震跑路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找不到刘震,就只能去找安敏。安敏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再照顾安茉。
和伍嘉时想得一样,安敏要带着刘文心躲债,走之前到工地找到了他。
“我带着文心去远房亲戚家躲几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安敏面露难色,“茉茉还是继续托付给你照顾。”
伍嘉时说:“嗯,我会的。”
安敏又看向安茉,毕竟是亲哥哥的女儿。
说好听点是暂时把她留下,说难听点就是抛弃。安敏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她说:“茉茉乖,等过一阵子姑姑回来就把你接走。到时候你姑父不在,就你和表妹还有姑姑一起生活,好吗?”
美好愿景就像哄孩子的棒棒糖,但安茉却并不打算收下这份幻想。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很平静地问了安敏一个问题:“姑姑,如果刘震回来你会原谅他吗?”
她不愿再叫姑父,而是直呼其名。
安敏顿时哑口无言。
安茉知道,没有回答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过了许久,安敏从怀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户口簿,她交给伍嘉时,对他说:“她爸去世之后还没来得及销户,这个给你,茉茉上学得用到。”
另一样是个银镯子,细细的素圈银镯,安敏把镯子套在安茉的手腕上,“姑姑也没啥能给你的,这个你收好。”
或许,她和这个侄女的缘分也就只能像这个素圈银镯一般,细如柳枝。
安敏最后看了安茉一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时候就是如此荒诞,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加缪说过没有什么比死于车祸更荒诞的了,而他本人死于车祸。
世界本就没有道理,可生活还要继续。
饭要吃,学也要上。
租房子这件事成了当务之急。
这年头在阳城这种中部地区不发达的小城市,城中村租个一间房其实也就一百来块。伍嘉时上个月工资发了五百四十块,完全够用。
但除了租房子,还有生活用品要买,锅碗瓢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虽然现在有两免一补政策,安茉上学不用交学费和课本费,可还是要买校服书包作业本这些。
这都需要钱,伍嘉时打算多攒一点,等到月底再租房子。
为此,他找了一个兼职。
就在离工地不远的街口有家烧烤摊,八月初,正是烧烤夜市的旺季。这家烧烤摊本来是夫妻档,生意太好忙不过来,就打算招个小时工。
摊子前用纸板写了“招工”两个字,伍嘉时是出来买晚饭的时候看到的。他拍了拍身上从工地带出来的灰尘,很礼貌地上前询问:“请问,我可以吗?”
他指着招工的牌子。
夫妻俩对视一眼。这小伙子看着年纪轻轻,就是穿得衣服灰扑扑的,皮肤也晒得挺黑,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其实长了一张很俊朗的脸。
长得好看也算优势,能吸引顾客。
夫妻俩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工价是六块钱一小时,日结,管饭。
本来是要从晚上七点上班到凌晨两点,但老板娘听他说家里还有个妹妹没人照看,不能回去太晚,就让他只工作到晚上十二点,反正过了十二点顾客少了,也就没那么忙了。
老板娘问:“你妹妹多大啊?”
“快七岁了。”
“诶呦,这么小一个人留在家里多可怜啊。”老板娘说,“要不你给带过来吧,只要乖乖的不影响我们做生意就行,晚饭也能在这里吃。”
“她很乖的。”伍嘉时眼底有亮光,他本来就不放心把安茉一个人留在工棚,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她肯定会害怕。
安茉确实很乖。
连老板娘都在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个不是皮得很,我是头一次见这么乖的小孩。”
伍嘉时下了工就带着安茉赶过来。
还没上客之前他要先穿串,之后匆匆吃过饭,天色暗下来。老板负责烧烤,老板娘算账收钱,伍嘉时则是要把烤好的串端给客人,客人走了还要收拾桌子。
当然,这活也不是全给他干,老板娘也会搭把手。
每当伍嘉时忙起来的时候,安茉就坐在一旁的路灯下看图画书。其实这本书她翻来覆去看,早就烂熟于心了,但她得让自己有事情干,不能显得很无聊,不然哥哥会担心她。
到了晚上九点之后,安茉开始犯困了,这会儿正是烧烤摊客流高峰,她默默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屈起膝盖,把脸埋起来睡觉。
伍嘉时忙活的间隙,时不时往那边看。
熬到十二点钟,老板娘从当天的营业额里抽出三十块,直接把工资发给伍嘉时。
伍嘉时将钱放进口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安茉的肩膀:“茉茉,我们要回去了。”
安茉迷糊迷糊应了声,眼睛都没睁。
伍嘉时拉起她手臂,“哥背着你回去,你继续睡吧。”
安茉就趴在他的背上。
通往工棚的那条路漆黑一片,连月光也照不进来。
伍嘉时走得很慢。
安茉是被腿上的蚊子包痒醒的,她下意识伸手挠了挠。
伍嘉时被她这个动作带得险些没走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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